花继续开
库伦是铜陵镇花店的老板,一天他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是他十几年没有联系的小伙伴凯里,邀请他去家里玩。留的地址相距甚远,库伦踏上火车,反正花店也没什么生意,就当给自己一个假期放松放松。
下了火车,库伦又乘坐出租车,兜了好几圈才找到地点。一栋古朴红砖楼房,花式镂空的大铁门上锈迹斑斑,花园里的花却十分茂盛,是那种没人打理,肆意生长的茂盛。花园里的椅子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就像很久没人住了一样。
门没有上锁,库伦确认过地址,西街03号。推门而入,没有开灯,很昏暗,只有夕阳从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光照进来也是肉眼可见的粉尘,一股灰尘的味道呛得库伦打起喷嚏。
“你来啦?”一个肤色有点苍白,年轻嶙峋的男子打开了灯,从楼梯上走下来。
库伦看见眼前的人,带着眼镜,头发齐肩却凌乱,胡茬似乎也好几天没刮了。
库伦观察了男子许久,还是缓缓说道:“你是……凯里?”
“对,我是凯里。”略显邋遢的男子眼睛有神地说。
库伦听到答案还是有点震惊,一脸不可置信但他也很高兴见到老朋友。
凯里似乎才意识到不修边幅的自己,笑着说:“我这几天忙着做实验,没怎么注意形象。不过除了买食物,我从来不出门,也没什么影响。”
“你在做什么实验?听上去真棒!”库伦又疑惑了。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讲星星的故事吗?”
库伦点点头说:“当然记得,这个故事我给你们讲了好几遍了,我们当时的梦想可是去外太空……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凯里继续讲:“当时你说宇宙爆炸,有了星星,而在可能性存在的情况下,可能外太空会有像地球一样的星球。”说着说着,库伦从凯里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着光芒。
库伦听着凯里的话语,回想起七岁时,蝉鸣的夏天,他拿着故事书对小伙伴讲宇宙的故事。库伦有点局促,笑着说:“是啊,当时我逢人就讲这个故事。再长大点,大家都听腻了,不愿意听我说。我便慢慢放下了对星星的执着。”
“库伦你知道吗?这个故事改变了我的人生。我自己找资料,发现了世界上真的有平行世界,并且……”凯里异常兴奋地说:并且我发明了时空穿梭仪,改变了空间曲率,进行量子化穿梭。这样就可以去见另一个世界的你。但是实验极具危险性,我需要一个人来做这场实验……”
库伦拍了一下手掌,激动得不知所措,说道:“凯里,我相信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你的那个仪器了。在哪?快带我去!”
凯里为库伦的激动高兴而感到十分骄傲,但是这个实验很危险。凯里还是先带他去了,一排排机器零件,电线,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地下室。
库伦一脸惊奇,眼前的事物让自己顾不暇接:“这简直跟电影里的一样,我们快开始吧!”
凯里没想到库伦这么乐意,坚定地说:“这个实验有危险性!”
库伦却问:“我是这个实验的第一人吗?”
凯里点点头:“你愿意做这个实验吗?”
库伦兴奋得有点手舞足蹈:“愿意!非常愿意!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凯里一脸坚定地说:“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来的。”
一切准备就绪,机器启动了,整个墙面的电流滋滋地响,库伦也感觉到有电流通过自己的身体。很快,在强光中,库伦的身体被某种吸引力拉到一个地方,不知多久他醒来了,是熟悉的地下室。
“凯里,实验失败了?”库伦扶着脑袋起来,看见了凯里站在前面,不过是精神焕发,穿戴整齐的凯里。
“不,库伦,我是凯里,但不是地球上的,是平行时空——质体星球上的凯里。”
“你以为你换了一身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了?”库伦笑着说。
“我是说,实验成功了。我和地球上的凯里之前就进行了交流,双方同时开启仪器,才能提高你成功的概率。”两个人边往外面走边说。
“凯里,我虽然很想相信你,但是呢……”说着库伦推开门,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他脚差点踩空,又把脚伸进来。他看到房子悬浮在半空中。他掐了一下手臂,疼痛感告诉他,是真的!他真的相信了,他真的来到了另外一个地球。
“怎么回事!”库伦吃惊回头看了凯里。
“我和地球的凯里已经联系了好几年,他的时空穿梭仪器也是我协助构建的。”凯里略显得意地说。
“这个房子真的在半空中?”库伦盯着一片云雾,风吹过,能看到地面扁平的房子。看得有种坠落感,急忙把眼神收回来。
“没什么奇怪的,人越来越多,地上不够住,只能到半空中来了。”门口这个板是磁悬升降器。说着拉着库伦站在板上,到达地面。
凯里解释道:“你不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一会我会再通过这个仪器送你回去,那么这个实验就算成功了。”
库伦激动地说:“既然这个世界,有一个凯里,那是不是也有一个我?我很好奇这个世界的我,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这样我回去也不会有遗憾!”
“在这个世界里,我不认识库伦。不过你应该可以通过人像筛选找到这个世界的你。”
很快,两个人走到了一家医院,库伦进去后皱着眉说:“医院?真希望这个世界的我没什么事才好。”
他们找到了那个平行世界的库伦,他作为一个神经病患者进行治疗。
“哦!天哪!这比我想象中还糟糕!平行世界里的我居然是个精神病患者!”库伦看着背对着他,穿着病服独自看窗外风景的“库伦”。
“你还好吗?”库伦缓缓走去,看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不免震惊。
“我们长得真像,你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这个穿病服的人一脸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个疯子。
“你……天哪,真的长的一模一样!就是你看起来年轻了点!”库伦本来想要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却不好开口,只好随便说点囫囵过去。
“你是谁?”病人问。
“我是库伦。”
病人听了,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说:“我也是,我大概是真的疯了,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凯里博士,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新物种吗?”
“你认识我?”凯里也好奇了。
“我经常看你的研究论文,所以我知道你。”病人指了指床头的书。
“你为什么会在这?”库伦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穿着病服,被人当成精神患者,难免有些悲伤。
“你看起来好像在同情我?但我和你之间,我做了我想要做的,而你却只是一天到晚空想。到头来,我只是不被众人理解,而你却连自己都不能理解。”疯子指着库伦说了一通。
库伦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不禁陷入沉思,看着疯子,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不如是个疯子呢。”
库伦拍了拍疯子的肩膀:“这个世界把你当疯子,但在别的世界一定会有人把你高高举起。”
库伦转头对凯里说:“我能带他回去吗?”说完,才发现自己明知故问。
凯里很坚决地说:“不能。”
库伦有点不甘,说:“他一辈子都得关在这吗?”
凯里叹了口气说:“他有幻想症。”
“库伦,你是我吗?”疯子认真地看着库伦。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到现在,库伦自己也不太相信,像梦一样。
凯里解释道:“不是,你们两个虽然长得一样,名字一样,或许性格还相似,但是,你们不是一个人。”
“库伦,你自己小心,不要也被关在这个牢房里。”疯子说完又转过去了,背对着门。
凯里拍了拍库伦,示意他该回去了。
“那我们走了!”库伦对这个世界的自己告别。
两人刚走到门口,疯子转过头问:“你的那个世界,好吗?”
库伦脑子瞬间呈现出一帧帧的画面,儿时仰望的星星;学校里的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卷;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顾客的谩骂;晚上十点吃的晚饭;独自一人去看病的凌晨,花店里要凋谢的花。
库伦笑着说:“如你所愿!我的世界很好!”
库伦走出门,听到后面房间传来一句:“该吃药了!”
库伦眼泪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眼泪。大概是同情这个世界的自己。一路库伦都很失落,凯里这在这个世界是个著名的科学家,而自己却被当成疯子,关在白色的囚笼里,不得挣脱。
凯里拍了拍库伦的肩膀说:“我们回去吧!他在里面,如果病发了,至少安全。”
库伦摇摇头:“关在里面,他不会快乐,不快乐,他呆不久的!”
“医生!他要跳楼了!”楼上一声呐喊。
库伦和凯里回头看,一个病号服的身体从阳台坠落。库伦感知到了这种坠落感,好像是自己掉落了一样,随后这个世界声音越来越远了。
“别睡了,吃药了!”护士拍了拍库伦。
库伦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看了看四周,和梦里一模一样。看见护士端过来的药,他才恍然想起,吃完晚饭后,肚子特别疼,打开门要出去,人就昏过去了。
此刻他担心起自己,他紧张地问护士:“我怎么了?”
护士淡淡地说:“你食物中毒了!你邻居送你来的。”
库伦接过药,喝了下去。抹了抹眼睛,真的有眼泪,不过是因为睡醒才流出来的。
外面一阵慌乱,声音嘈杂。
女人哭声:“啊啊啊——我的孩子!”
还有一群议论声:“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啧啧啧,可怜——”
“这孩子,听说怕被…知道……吵起来……跳楼了!”
“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库伦很快就出院了,外面的地板都是干的,只有左边空地有一片水。显而易见,不久之前,那里走了一条生命。这时候,库伦又暗自庆幸,活着真好!
库伦回想他的梦,那个叫凯里的小伙伴如今混得怎么样了。他们确实毕业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不如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喂——凯里,我是库伦……没事不能打电话啊……哦,你忙你忙……那过年再约……”
库伦把电话挂了,走到马路边,打算拦一辆租出车回去。眼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梦里很像。只是,凯里不是梦里那样风光无限,他同自己一般,忙着生活,甚至都没时间叙旧。
库伦回到自己的花店,门上还挂着“花店转让”的牌子。打开门,夕阳照在了进来。果然,一天没打理,有些花要枯萎了。好在,有些花苞开了。
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过来问:“老板,你昨天怎么了?”
库伦苦笑着说:“昨天吃坏东西,现在好多了,多亏隔壁的阿婆。”
女孩点了点头,看向那块木牌,问:“你不卖花了吗?”
这个女孩经常来买花,她家住在西街03号,街上的人都知道,她父母是开公司的,家境殷实。
库伦苦笑着说:“是啊,花不好卖啊。”
女孩问:“你不是喜欢种花吗?你不卖花,那你干什么去?”
库伦回答:“花店关了,我还是会继续种花,只是不卖而已,转行。”
女孩一边看花一边说:“我喜欢你这个花店,我妈妈也喜欢花,我妈妈一定喜欢你这个店,我让她买下来。”
库伦没当真,笑着说:“行啊,你妈妈要是愿意,我可以卖给她。”
之后花店被女孩的母亲买下来,只不过后来不再是花店,而是个卖货的铺子。
至于库伦后来转行去干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应该会继续种花,花也会继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