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婆婆的眼泪泡发了姑子的名字

母亲把30万转账单拍在玻璃茶几上时,阳光正穿过她新烫的卷发,在“陪嫁”两个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指尖敲着单据边缘:“密码是你生日,存成活期,万一……”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那时我正沉浸在“裸婚救爱人”的高尚感里——婆婆在婚礼上抹着泪说“委屈了城里闺女”,老公攥着我手说“以后咱自己买房”,谁能想到,这30万会在半年后,变成小姑子名字下的红本本。
婆婆第一次开口借钱是在春分。她蹲在卫生间搓洗老公的工装裤,肥皂泡顺着皲裂的虎口往下滴:“你爸走得早,这老房子漏雨漏得能养鱼,等有了孩子……”话尾被抽泣声泡得发皱,我盯着她后颈新添的白发,突然想起大学时老公说“妈在砖厂扛水泥袋,一袋挣五毛”,鬼使神差就转了20万。第二次她说“装修差尾款”,我连工资卡都递了出去。
发现房产证是在梅雨季。婆婆的木床吱呀作响,我弯腰捡掉落的发卡,看见床底露出半截红本本。塑料封皮还带着新撕的胶痕,“房屋所有权证”五个烫金字在阴暗里泛着冷光。翻到第二页时,后颈突然冒起细汗——“所有权人:李桂花”,那是小姑子刚改的学名,上个月她还在电话里说“嫂子,我考上县城的护士站了”。
“写谁名字不一样?”婆婆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给我熬的红枣汤,蒸汽扑在房产证上,把“姑子”两个字泡得模糊,“桂花刚工作,落户要用房子,你们年轻人还怕没本事再买?”瓷勺撞在碗沿叮当响,像极了她当初数钱时,硬币落在搪瓷盆里的声音——原来那些深夜的哭诉,那些省给我吃的荷包蛋,都是为了把我的30万,变成小姑子人生的跳板。
报警时我盯着派出所的蓝白条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活期存款”。手机里存着每次转账的记录,备注栏还留着“妈买房用”“装修加急”,而婆婆所谓的“新房”,此刻正在中介朋友圈挂着“学区房急售”,配图里小姑子的婚纱照挂在客厅,笑得比我婚礼那天还甜。
老公赶回来时带着一身雨水,领口还别着工厂的工牌。他像过去哄我那样伸手碰我肩膀,却在我亮出房产证复印件时猛地缩回——那上面“李桂花”的签名,比他当初在结婚申请书上的字,工整一百倍。
“你以为我嫁过来是扶贫的?”我捏着报警回执单,看婆婆在民警面前又开始抹泪,突然觉得那些被她用眼泪泡软的日子,都成了房产证上的裂缝。30万陪嫁不是流水,是母亲半生卖保险攒下的、怕我摔着的缓冲垫,如今却被撕成了小姑子的嫁妆,成了婆婆嘴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祭品。
走出派出所时暴雨初歇,路面倒映着万家灯火。我摸着兜里的银行卡,突然明白:有些“一家人”的算计,专挑心软的人下手;有些房产证上的名字,比暴雨更能浇醒装睡的人。这一次,我没再给眼泪留位置,只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您说的对,活期存款,真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