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寃负屈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2期“负”专题活动
林丹被丈夫强行关进精神病院,事情的起因是她没有顺从婆婆交出工资卡。
那天,林丹下班回来,刚拿起碗准备盛饭,婆婆黑着脸嘟囔着:“也不知道见事做事,一回来就像个大小姐似的只知道吃现成的。”
“妈,你辛苦了。到周末你就歇歇,我来做家务。”说罢,林丹自言自语,“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太多,我也好累。”
“呵,你还在我面前叫起累来了,我一个老婆子都没有叫苦叫累呢!”老太太嚷道。
“算我说错话了,好吧?唉,这班上的,我要人家的钱,人家要我的命,一个人要干两三个人的活,事情永远做不完。”
“你上班,你挣钱,我又没见到你一分钱!我听到你说钱,我就来气!”
“妈,你说这话太伤人心了!”林丹语气中透着不快,“家里的日常开支,逢年过节花销,还有人情客礼什么的,哪一样不是我在支撑着?”
“我看你还是没有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你爸在世的时候,每个月一发工资就交给我,我能当我老板的家,就更能当我儿子的家!”
林丹觉得老太太的三观太不可理喻了,再说她那妈宝男儿子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从公司辞职,经常在家宅着,根本没有工资给到她,林丹没好气地说:“你可以让你儿子把工资卡交给你呀,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我也可以继续负担家里的生活开支,但要我交出工资卡,我明确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嫁到我们老李家,你挣的钱就得由我统一管理!否则,家不成家!”
“哼,真是太好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大概是从封建社会或奴隶社会过来的地主恶霸!”林丹气得心口痛,“想必你是慈禧太后或武则天转世!”
“你敢怼我,我要告诉我儿子,让他把你休了!”
“还不知道谁休谁呢。”说着,林丹放下碗,转身回房间。她和衣躺下,本来是有些饿了,和婆婆吵了一架竟不觉得饿。
林丹感觉胸口像有块石头堵着,她大口大口吐着气才感觉舒服一点。自己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个婚前踏实工作婚后却只想躺平的丈夫,还撞见了这样强势的婆婆!
下午上班的闹钟响了,林丹骑着电瓶车去公司上班。工作忙起来,也就没心思想家里的事。一下班,她感觉胃里空落落的难受,就在路边小吃店要了一碗馄饨。
林丹一进家门就遭到丈夫的辱骂。中午婆婆和林丹吵架的时候,丈夫去了大姑姐家,给大姑姐送粽子去了。
“你他妈的,胆子好肥呀,”丈夫黑着脸,食指指向林丹,“你竟然敢和我妈吵架。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妈没生我,也没养我一天,她竟然要我把工资卡交给她。”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妈当家做主了一辈子,一家容不得二主,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她可以当你爸的主,他们是夫妻。况且她当你爸的主想必是你爸同意了的。作为伴侣,她没有权利去逼迫另一半交出工资的。我是儿媳,她更没有权利逼我把工资卡交给她。”
“你嫁给我,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想给我妈,你就必须交出来!”
“太可笑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林丹苦笑着,自己一个外来远嫁女,遇到这样的家庭只有是吃亏受辱的份,于是她说,“你和你妈的想法真是太让我恐怖了,我们离婚吧。”
“你这个疯婆娘!”
“你才是疯子嘞。”
“我们去年底结婚才还过了一个新年,一个五一节,你就提出要离婚,你不是疯子是什么?我要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治治你的精神病,治治你对我妈的态度。”
“你、你、你、你!”林丹又急又气,大叫,“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是个变态!”
“你叫叫叫叫,叫顶个屁用,我马上就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是要把这女人送到精神病院好好调教一番,”这时婆婆从房间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让精神病院好好治治她的倔脾气!让她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个好媳妇、好儿媳。”
当晚,丈夫和婆婆强行捆绑林丹,林丹的嘴首先被堵住了,她的哀求、哭骂、呼救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她被五花大绑,被推进了丈夫他们叫来的精神病院的车子。
到了精神病院,丈夫填写登记入院表,婆婆交给林丹一袋换洗衣服,而身上的东西,如戒指、手镯、手机,还有随身背的小挎包,里面有现金、银行卡、身份证,悉数落入婆婆和老公手中。
林丹狠狠地瞪着他们,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想必那时丈夫和婆婆被她碎尸万段了。
进了病区,领了个编号还领了脸盆、毛巾和牙刷,林丹想去接点水洗把脸,问过坐在走廊上的护士,走进沐浴间,里面的场景令她立即退了出来——
一二十个脱光了的白花花的或胖或瘦的身体,在五六个莲雾喷头下搓澡,她们的身体坦坦然然地碰撞在一起,不见一点羞耻感。
当夜,林丹和衣躺在床上,隔壁床上约莫30多岁的女人边嚎哭边拿拳头砸自己的头,几个女护士闻声冲进来,用绳子将那女人固定在床栏上,女人动弹不得嚎得更大声。直到女人嚎累了,没了声音,林丹这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丹被叫起床的喇叭声叫醒了。有人拿着喇叭,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叫床。林丹起床,去厕所刷牙、洗脸,刷完牙之后,林丹被人告知牙刷要统一放在推车上,脸盆和毛巾要放在淋浴间的物品架上。
吃饭的时候,全是水煮菜,尤其土豆、白菜,林丹看着那些煮得稀烂的菜,闻着那些菜散发的气味,想到小时候在农村里煮给猪吃的那些吃食。她不想被饿死,勉强自己吃下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
吃过饭之后,大家聚在大厅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结伙打扑克,有人互相叫骂,还有人撕扯头发扭打在一起。护士们走进来,对打架的人进行处置,把打人的人一脚踹倒在地,然后踩上“犯人”的手使劲在地上揉,揉着那女人鬼哭狼嚎,那女人的脚乱蹬,被几个护士制服了,她们合力将“犯人”抬着扔到大厅外。眼前的景象,令林丹头皮阵阵发麻,她惶恐地往后排走去,找了个有空位的位置坐了下来。待情绪平复,她走到窗前,窗子有防护网,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插翅难逃。
上午9点左右,医务人员推着一格格装着药丸的车子来发药,叫到编号的人上前拿药并当面吞服。林丹知道自己没病,如果吃药一定会损伤身体。她喝水吞药,但药已被她悄悄卷到舌头底下了。医护人员离开后,她走进卫生间,把药吐进便池,冲水。
墙上一面大钟指向10点的时候,打饭间开始发零食,被叫到名字的人去窗口领取。林丹问旁边的人,才知道那些零食都是病者家属送过来的,由院方登记分次发给。
中餐照样难吃,还是水煮菜。下午三点左右又发一次零食。林丹看着周围在吃面包、水果、泡面、香辣小吃的“病友”,心里是羡慕她们的。
林丹一天天熬着,到后来她不得不放下羞耻心,跟着那些病人挤在一起洗澡。
后来她发现一个规律,每天早上8点半左右会有医生来回访病人,病人陈述自己的身体或头脑感觉。她向医生说自己没病,请求医生放她出去,可医生说病人都会说自己没病。
林丹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又一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她发誓,只要还能活着出去,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起诉离婚。
林丹一次又一次请医生帮忙电话联系送她进来的家属,说自己病好了,可以回家了。直到整整100天那天,丈夫才过来接她出院。
“病好了吗?”丈夫满脸堆笑问她。
“好了。”她不看他。
“那就好,希望从此你能够把我们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
林丹一言不发,到家后她让丈夫拿出她的小挎包、戒指、玉镯、手机,丈夫给回她一个挎包,她打开,里面有手机、戒指、玉镯、身份证,但原本里面的800多元现金和银行卡都不见了。
“我的银行卡呢?”
“给我妈保管了。”
“你们这是侵犯人权,你知道吗?”
“呵!侵犯人权,你能奈我何?对了,你还说这样的话,说明你的病根本没好!”丈夫一脸凶相。
“算你行,算你狠!我饿了,我要吃饭。”
“要吃饭可以,其他的甭在我面前再提。”见林丹点头,丈夫说,“我这就让我妈给你做饭去。”
婆婆进了厨房,丈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林丹躲进卫生间给好友李娜发了条求救信息,请求李娜帮忙立即报警。
很快,警察来了,将林丹及丈夫、婆婆带到派出所做了笔录。
林丹起诉离婚,她的银行卡物归原主。拿到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她打的到火车站,她要回到千里之外的娘家,回到日夜思念与担忧她的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