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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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48期“独”专题活动！
“嘭……”
一阵汽车的紧急刹车后，一个女人的身体被高高抛离地面，然后又重重落下，不多时，女人身下已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旁边有位吓傻了的小女孩，雪白的裙子上也沾满了血，朵朵犹如盛开的鲜艳的花。
第二天报纸上一条醒目的报道：“昨天，在本市银都路大街上，一位母亲为救女儿车祸身亡！”
九月，秋风扫落叶的季节，小璇儿上幼儿园小班了。
小璇儿父亲在她二岁的时候，在一次工地事故中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对父亲没多少记忆，但印象是有的，所以总是会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妈妈总会说：“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我们找不到他。”
问得多了，小璇儿慢慢也知道，爸爸不会回来了，她没爸爸了。
双休日，母亲带着她到当地最好的舞蹈学校学舞蹈。舞蹈教室里有五六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她们站在一个女人面前，她一身黑色紧身衣，白色的毛衫随意披搭在胸前，“优雅的黑天鹅”这是小璇儿对她的第一印象。她的舞蹈动作柔软优美，小璇儿的眼中满是崇拜迷恋的星星。
“会下腰么?”这声音有点清冷。小璇儿摇摇头。
“那么你就现在试一试吧。”那位“黑天鹅”舞蹈老师不带温度的声音又响起来。
小璇儿开始按照那位老师的吩咐做下腰动作。她尽量把腰身和头向后仰着，一点一点地向下压，身体已成半弓形。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无法再下去，身体轻颤，额头开始冒出汗珠了。
“好了。不用再做了。”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顿时让小璇儿呼了口气，起身，却听到：“六岁的孩子腰却这么硬，我可以肯定这孩子没有跳舞的天分。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收没天赋的学生，浪费我的时间。”
女人说的话虽没有不尊重，可那眼神里尽是不屑鄙夷。
母亲愣了愣神，定在那里，过了会，她转头看看小璇儿，想了会儿，恳求道：“老师求求您了。您就收了她吧。这孩子虽不是天赋异禀，但是真的爱跳舞啊。看到电视上跳舞的都跟着学跳的，她跳得可好了，我都看在眼里的。要不您让她试试吧？”
“学舞光有热情是不够的。她需要的是天赋，而且学芭蕾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花费时间、体力，还需要钱。"女人上下打量母亲几眼，又继续说道：“像你们这种农村里来的乡下人，哼..….学芭蕾就是在玷污它。”
母亲原本就黄瘦的脸逐渐变苍白。小璇儿看着那女人眼中的鄙夷及不屑，先前对她的崇拜迷恋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她人虽然还小，但是她懂，那个女人说的话她都能听明白，她是在侮辱她们母女俩。
小璇儿小手紧握成拳头，不怎么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掌肉中，细嫩的肉已微微出血了。
小璇儿突然一声怒吼：“不要你教我跳舞，你才会玷污呢。”这稚嫩的声音犟劲中夹杂着愤怒。
女人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吼她，呆了呆，还没有从刚才小姑娘那话中回神。那对母女早已不知去向了。
街道上，女孩拉着母亲快速地奔跑，小小的手紧紧地拉着大大的手。母亲拽拽小璇儿，两人停了下来。母亲凑近小女孩的耳边，对女孩轻声低语了什么，听了会，女孩布满泪水的脸终于扬起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天空是蓝的，风儿都是柔的。
“吱……”
“嘭……”
瞬间，母亲躺在了血泊中，眼睛没有闭，而是一直在盯着旁边的女孩。她是把女儿推开后自己来不及躲开了，女孩白色的衣裙上溅落的血似一朵盛开的花，如此妖艳，如此凄美。女孩眼神空洞那不是一个六岁儿童该有的绝望。
从此，小璇儿成了孤儿，进了孤儿院。不久，她被一对企业家夫妇收养。
就这样，小璇儿，不，现在她叫方璇玑，进了一所全国有名的芭蕾舞学校，她每天刻苦训练，丝毫不懈怠，她磨破的舞鞋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每天放学，人家都走了，她还在练功房独舞。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养父母找来，她才浑身是汗地背起包跟着他们回家。
回家吃晚饭后，稍微休息会，又钻进家里的舞蹈室继续练习。
十年后，十七岁的方璇玑已经在舞蹈学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她成了中国舞蹈界一颗冉冉升起的舞蹈新星，一只漂亮的白天鹅。她经常全国巡回演出，还代表国家去国外演出，收到外国友人的好评。她得过无数个人奖项，最后还被中国舞蹈协会看中，加入中华舞蹈协会。
那一年清明，她来给父母上坟，顺便来到曾经母亲带她来过的那个舞蹈学校，来到学校舞蹈房，那个女人还在。她仍旧穿着那身黑色的紧身衣，白色的毛衫随意披搭在胸前，看上去仍然像只“优雅的黑天鹅”！
方璇玑走到她面前，说：“你还记得我吗？”
“我知道，你是舞蹈界的新星，一个了不起的舞蹈家！”那个女人激动地说，“能见到你真是太激动了，你好！”她伸出了那双瘦小细长的手。
方璇玑鄙夷地看着她：“不，我们十五前就认识的，你不记得了吧？那年，我母亲带着我来找你学舞蹈。你说，我没有学舞蹈的天赋，你还不收没钱的农村来的乡下人，说乡下人学芭蕾舞会玷污了它。怎么样？你不记得了吗？”
方璇玑两眼紧盯着她。这时女人的脸慢慢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由青转惨白。
“不，不，你是不是记错了？”那个女人慌张极了。
“我怎么会记错啊，你这位黑天鹅我印象深刻，恐怕这辈子是忘不了的。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来感激你的，如果没有你，我绝对达不到现在的这般成功！第二个目的是讨债，你欠我母亲一条命！”
“你，你……”女人心里已经慌得不行，她知道现在这个女孩有多厉害，她如今在舞蹈界已经很有说话的份量。上次她推荐上去的一位学生参加小学生全国舞蹈预赛就是被她一票否决了。更何况她说欠她母亲一条命，她是想要她的命吗？
“怕了吗？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的，你让我成功了，却又让我母亲丢了命，如今的我只能独舞，母亲再也见不到我美妙的舞姿了，这是多么可惜的事啊！虽然功抵不过过，但本小姐宽宏大量，就算功过相抵消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完，方璇玑转身就走了。女人刚刚想舒口气，却见她优雅地一转身，再次面对她说：“你也知道我现在说话很有份量吧，像你这种素质低下的人能当幼儿舞蹈老师？简直误人子弟！等着收拾收拾回家呆着去吧。”说完又犹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般旋身离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年轻的背影，女人跌坐在地上，身子禁不住一阵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