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乡村女人花（47）
文/嫣然肖红气得火冒三丈，柳眉倒竖，恶狠狠地在柳如花身后丢下一句话：“你走了就别回来。”柳如花才懒得理她，真是不可理喻的婆婆。
肖红捂着胸口，内心憋闷，瘫坐在沙发上。她看着墙上一家三口相框发呆，那还是吴柱上初中那会儿一起去照相馆照的，那时候的吴柱一身稚气，笑脸盈盈，单纯得如一张白纸。儿子一直在自己的呵护下长大，捧在手上怕穿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吴柱去外地半个月，家里弄得一团糟，她看柳如花百般不顺眼。肖英思子心切，无心做家务，夜里偷偷抹眼泪，寻思着儿子怎么还没来信，或者打个电话到村委会也可以啊。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能吃得饱，穿得暖么？眼皮老是跳得厉害，弄得她心神不宁。
吴大壮下班回来还得自己做饭、洗衣服，心里不免有怨言。
这天傍晚回家，见肖红躺在床上，灶里依然空空的，中午吃的餐盘还堆在洗碗盆里，盆里水面飘着一层油。他把包往堂屋里沙发上一扔，眉头紧锁，空气中凝滞着炸药的气味。
他哆哆嗦嗦地点了一根烟，可能是饿得无力，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他猛抽了一口，随着一声叹息吐出烟雾。“我说，他娘，你整天这样不是个事啊？我忙了一天，回家吃不到一口热饭。”
“要吃你自己做去。嚷嚷什么？”肖红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吴大壮眼睛瞪得老圆，柱子不在家，敢情肖红的心也跟着去了。他咂巴了几下嘴，肚子里实在饿得厉害，咕噜噜响，到嘴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走出门，打算去村口小卖部买桶方便面。石头他娘疑惑不解：“支书，今儿咋吃上方便面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改善伙食！”吴大壮挤出笑脸，尴尬地一笑。平常看都不看的玩意，这会儿倒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对了，下午刚到你们家的信，好像是吴柱写来的。”石头他娘从货架旁拿出一封信，交给吴大壮。
吴大壮接过信，快速走回家。他直接走到窗前，顾不上泡方便面。肖红还在床上躺着，他咳咳假咳了两声，肖红没理他。
“你儿子来信了，快起来看看。”吴大壮一字一顿，声音洪亮。
肖红翻过身立马坐起来，脸上露出几天没见的笑容，她快速接过信，唰地一下撕开封口，里面是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打开信纸，这才忘了自己压根不识几个字，她把信纸递给吴大壮。“快念念，看咱儿子说什么？”
“爸、妈、如花，见信如见面。你们还好吗？我在这里挺好的。我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城市......”吴柱在信里介绍着那个南方城市，介绍着那里的人、那里的食物，唯独没有介绍自己的工作。
“柱子在那边干什么呢，怎么没有讲，真让人着急。”肖红不禁埋怨道，她最担心他能不能适应工作。
“他说他过年的时候再回来。”吴大壮开心地说，扳着手指头开始盘算儿子回家的日子。“还有三个月。”说心里话，儿子一走，自己心里其实也是空落落的。
“很快过去的。”肖红一扫之前的阴霾，这会有了儿子的音讯，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着了地。她抖擞起精神，瞧见吴大壮放在桌上的方便面，撒娇似的捶了他一下：“死相，看，没我连饭都没吃的了。”
“可不？现在知道你的重要性了吧。赶紧做饭去吧，老婆大人！”
肖红轻轻地在他手上揪了揪，大踏步地去往灶上。不一会儿，一顿丰盛的晚餐做好了。他俩边吃边聊，肖红突然放下筷子，双手趴在桌上，若有所思。
“他爹，如花这回回娘家也有一个星期了，都不见人影。是不是那天我的话说重了？让她走了不要回来。”肖红隐隐有些后悔那天的言语有些过激，一时气头上，随口就说上来的。
“你呀你，你迟早要毁在你那张嘴上。”吴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娘家有事情，那是理所当然。”
“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怕吴柱长期不在家，她的心不在这里，人家趁虚而入。”
“明天我们一起买点东西去看看亲家。”
肖红点点头，于情于理确实应该去看看田英。二来可以让柳如花回来小住下，吃个饭，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田英的身体每况愈下，几天滴米未沾，喝点水全都吐出来。她的面色惨白，嘴唇发乌，沉重的呼吸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死亡。她紧闭着眼睛，问她喝点吃点什么，她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柳如花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一点办法都没。田兰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没有之前那样欢快，她摇摇田英的身体，哭着说：“妈妈，我是兰兰，我要你陪我玩。”
吴大壮和肖红拎着一些水果和一只鸡进来，放下东西，走进房间，肖红捂住鼻子：“一股异味，房间没有通风么？”
肖红看着田英的样，摇摇头，估计她打不过这两晚。只见她眼神混沌，呼吸时胸脯起伏很大，四肢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肖红想安慰她几句，又感觉语言无力苍白，于是坐在床边，抚摸着田英瘦骨嶙峋的手。
果不其然，田英没撑过那晚，她在临终前拼尽了全力，在柳如花耳边说了句：“照顾好田兰兰。”柳如花泪如雨下，拼命点头，她哽咽地喊着二婶：“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田英含笑闭上了双眼。
二婶被葬在二叔的坟墓旁边，这是二婶的心愿，按二婶自己的话说，下辈子他依然要和二叔纠缠不清。下葬那天，大家哭成了泪人，柳如花差点晕倒。
那天，柳如花整整在坟前坐了一天。虽然晴天，太阳高照，但立冬已过，寒风吹着她的脸，像刀子割。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没有表情。大伙儿让她回去，她不依，她想静静地陪着自己的养父养母，多聊会儿天。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丽红揽着她的肩，俩人相依相伴。
我是嫣然，红尘里驰骋，寻世外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