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那一刻,我好想抱抱他。

2018-04-04  本文已影响0人  周晓萌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即使病床并不宽敞,他的身躯依然显得那么瘦小,裸露的皮肤有些暗淡,花白的头发像没有修剪过的杂草,没戴假牙的脸庞此时显得那么苍老。

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我神情恍惚,难道眼前这个干瘪的老头就是当年那个身材魁梧,声若洪钟,浑身充满力量的父亲?

很多人说爸爸和女儿的感情很特殊,似乎这世上很少有哪个父亲不宠爱自己的女儿。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让我渴望亲近却又不敢亲近的人。首先父亲很威严,不苟言笑,跟他在一起我有点不自在。那时候父亲在外地上班,一个月难得回一趟家,每次回来总是给我们带好吃的零食,然后就开始跟究我的学习,对于我这样调皮孩子对父亲自然是又爱又怕。

后来父亲从外地调了回来跟我们团聚,家里从此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父亲带领我们到厂区的空地上开了很多荒地种蔬菜,还带着我们围了一个小院,在里面养了鸡、鸭、鸽子和兔子,周末的时候,我们全家浩浩荡荡的去爬山,逛街。那时候家里每天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后来父亲的工作有了变化,他又变得不苟言笑,有时还喝醉酒。然后就是一个劲的劝我们要好好学习,那个时候我也有点懂事了,开始用功读书,并考上了他认为最好的学校。

工作中的我又成了他当年工作的模样,我每个月总是有一段时间在外面工作,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后来我成人妻,成人母,在工作和生活中我经历着,成长着,我越来越体会着父亲的不容易。

后来,父亲退休在家,他最爱的事就在这座生他养他的小城里健走,有时候一天要走几十公里,这几年足疾发作,医生再三警告,他才停止高强度的健走,虽然步履蹒跚,只要天气晴朗他都要出去溜达几圈。

如今,父亲老了。每次回去看望父母,我总是不敢仔细看他,如果仔细看他,他苍白的头发,他干枯的手,他纵横的皱纹,他灰暗的皮肤,都会变得那样刺眼,刺得我想哭,却不敢流泪。刺得我钻心的疼,这疼是说不出来的,疼着,还得咽下去,笑着看着他,陪他说话。

那天,父亲给我打了电话,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印象中父亲身体一直很好,小病从来不吃药的。我立刻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带着他去了医院。

医生说要住院,父亲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他跟我说住院的装备已经打包收好,回去取来即可。去取行李的路上,父亲让我陪他去买双布鞋,过马路的时候,我下意识的牵住他的手,那手干枯粗糙,但很温暖,让我的心猛地抖了一下。不知有多少年,我都没有牵过他的手,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觉得哽咽在喉,想哭,却哭不出来。

手术还算顺利,当我急冲冲从单位赶到医院 ,父亲已经从手术室推回病房,病床的床头柜上放着心跳监视仪,记录着他生命的体征,高高悬挂的四个吊瓶往他静脉里注射药水。他安详地躺在特级护理床上,瘦小,虚弱,无助。

我静静地坐在床头,握着父亲微凉的手,这期间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传导,我知道父亲也在握着我的手,我的心一阵刺痛,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我突然,好想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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