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葱
前天下午,天气很好。父亲要去地栽葱,原本母亲要陪着去的,但她腿脚疼痛,不便远行活动,我恰好在家,又想去地里看看,就主动请缨。父亲同意了。临走的时候,又带上了我的小伙伴——侄儿。
父亲发动着三轮摩托车,侄儿和父亲一起坐在驾驶座位,我蹲在车斗里,双手紧紧握着两边的扶手。一路风驰电掣,十分钟左右父亲就载我们到三四里以外的地里了。
停好车以后,父亲先将车上的肥料、葱苗、锄头等物件一一卸下,然后很快便投入自己的工作中。他用锄头在耙得松软的土地上刨出一条浅浅的沟,这是供葱苗成长的温床。侄儿在地头四处跑动,一会儿捡一根木棍儿随意挥动,一会儿又跳到近旁的麦田里玩捉迷藏。而我呢,则纵目骋怀。
好久不来,这里既熟悉,又陌生,很多地方虽然不是最初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种亲切之感的。往东看,近处是我们村一垄一垄碧油油的麦田,此刻,有风,初夏午后微醺的风,吹得高高低低大块小块的麦田一起一伏,给人一种美丽的幻觉;稍远一点,是村里整齐的房子,静静地卧在那个小盆地里,很是惬意;再远一点,是连绵的青山和镇子上的高低错落的楼。转个身以后,西、北、南三面则是近在咫尺的青山,广阔而浓绿,仿佛要把人淹没似的。
这时,父亲把葱苗的温床拾掇好了。他用一个瓷盆舀了半盆颗粒状的磷肥,又兑了少半袋儿草甘膦,一把一把撒在新翻的土沟里。一边撒一边跟我说:“开始摁葱苗吧。注意每两根之间空出三四公分的距离。”我左手抓起一把葱苗,右手从其中捏出一根就土沟里一丢,接着又是一根,再一根,随着撒肥料的父亲往前挪。
肥料很快撒完了,父亲也加入栽葱的行列。他抓起一把葱苗径直走到了地中央,蹲下,很娴熟地摆放起来。侄儿看见我们都干活,他也来凑热闹,他在地的另一头蹲下来。这样,长长的一段葱垄,我在前面,父亲在中间,侄儿在后面,真是一幅和谐的图画!
父亲很快就摆完了他手里的葱苗,当他站起来重回地头的时候,他突然叫起来:“葱根儿要往下摁,你们这都丢在斜坡上,这怎么能行?”我看了看他的,果然根根着底,连根须都被土埋住了。此后,我又把我的葱苗往横道里移了移,才算合格。
在我们三人通力合作之下,一垄葱苗已经着床。父亲又像刚才那样,嗤嗤嗤极轻巧地锄出了另一道浅沟,然后又是兑肥,施肥,插苗。这一次,剩下的葱苗刚刚好栽满一垄。我和侄儿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随后,父亲开始平土,算是为葱苗盖被子吧。一把锄头在他手里比一支笔在我手里还得心应手,只那么嗤嗤嗤地几个来回,葱苗们就穿上了厚厚的衣服,顿时就变得有模有样,安安稳稳的了。
这还没有完,他又从西到东踩过去,两脚并拢,小心翼翼,郑重其事,仿佛是给葱儿们系腰带似的,愣是把两垄葱田踩得平平整整熨熨帖帖的,看着顺眼,于葱苗们来说,应该更安全,更美丽了吧。
父亲做这些事的时候,其实我和侄儿并没有在一旁静静地观看,而是到附近溜达去了。树林里,山坡上,草丛间,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我带着侄儿把我昔日熟悉和不熟悉的一片山坡林地转了个遍。红果花开,一片雪白,绿草野花,沟谷纵横。从前神秘的、无边的野外在此时的我看来却是那么微小,十几分钟就走遍了,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我敢肯定,在侄儿的心里,这一定是一片充满意趣的所在。
最后,我和侄儿比赛翻山越岭,一阵欢呼和大汗以后,我们同时到达了我们的葱苗地。父亲还在挥舞着锄头松着其余的空地。
“回吧?”
“回!”
“嘟——”的一声,三轮摩托一声呼啸,我们一路下坡,原路返回。
栽葱 栽葱 栽葱 栽葱 栽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