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向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罗大佑《你的样子》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周润发主演的电影《阿郎的故事》里,那个时候,家里的电视机刚刚接上了有线电视,我的抽屉里,已经积攒了不少卡带。
第一次在录音机上听到这首歌,是在林志炫的一个卡带专辑里,那时我高二,好喜欢这首歌。它把我带回了久远的岁月。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仿佛是久远的喟叹,又仿佛是深情的回忆。那歌声连接过去和现在,让我一次次走进童年的记忆中,想起那些因为音乐而快乐的日子。
我人生的第一台收录机是哥哥给我的。
在初中的一个暑假里,他把一个用过的收录机送给我,还有几首在我看来非常新鲜、在当时却已烂大街的歌曲,《九妹》《爱情鸟》《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九月九的酒》等等,歌声那么迷人,它们是城市的一股浪潮,涌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对这个世界心怀希望。卡带的音乐是有限的,我只有每天旋转着收音的旋钮,接收着千里之外的时尚信号。
我总想起那些无聊的假期,想起那个下午,怀抱着收录机,我听完了一首歌,就用筷子把磁带倒回来,反复听着那些流行歌,觉得那就是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事情,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听到更多的卡带。电池没电了,用牙齿咬一咬,在我们单调乏味的日子里,这些音乐是生活的糖,它一次次提醒我们:在我们这封闭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世界。
如今哥哥已离我远去,我曾经珍藏的卡带也不知去向,录音机大概也已丢失,我总是想起他,收录机挂在自行车的车把上,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风大的时候歌声四处飘散,路颠的时候声音东倒西歪,我以为美好的时光就这么简单,就这么永远,可一转眼,这一切都已不见了。
此后的日子,我离音乐越来越近,慢慢地随身听不再是奢侈品,我也省了一些钱买了不少卡带,一路从卡带机到MP3,再到如今的智能手机,甚至有了各种各样的听歌设备,听到的歌曲从流行音乐到摇滚到民谣,从中国到世界,我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宽广,但我知道我永远走不出那个童年,那开满鲜花的月亮,那愁不完人的烈酒,那岁月深处的绝唱。
如今,我的手机上装了很多个听歌app,那些童年的歌谣随时都能听到,但是,他们仿佛没有那么好听了。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迟钝了,还是此时此刻的心情变得不一样了,听歌越来越变成了一件没有门槛的事情,而我却也不再郑重其事地抄歌词了,不再会反反复复把一个歌曲听到滚瓜烂熟了,不再会因为听到一两句好听的歌词去四处打探歌曲的名字了,不会因为在春晚上听到好听的歌曲把它录音了。所有的意义消失了,仿佛这些都不再重要,我们就是听着,随心所欲、漫不经心,不知不觉中听歌只是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工具,是做家务时缓解情绪的背景音,是跑步时与外界隔绝的一层保护膜。
我们手中的工具越来越多了,生活越来越便利了,联系感情的纽带却越来越少了。当一个收录机从一个人的手上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上的时候,它虽然是一个无意的举动,但他不知道他其实悄悄地给一个少年的心头埋下一颗对新世界好奇的种子。这个小小的工具,传递着情感的温度,也创造着一种未知的可能。
如今,我们的一切都是新的。我曾试图把我用了一年的智能手机送给侄儿,但这件礼物显然不受欢迎,它保留了一些我的隐私,沾染了太多岁月痕迹,拿在手上又有过时的感觉,这个时代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传承之物了。我只能买一些全新的东西送给别人,但它少了代代相传的仪式感,少了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情感传递,我们只能听到两声淡淡的“谢谢!”
歌还在唱着,人渐渐老了!我多想把听歌的心情告诉别人,可分享以后得到的有多少真正的回音?我知道歌声中的温度越来越低了,我们只能在歌曲的评论界面,敲下几行孤独的文字,迎来几个陌生人的点赞和回复,这种陌生的情感虽然也让人温暖,但和那个年代不一样了。
我听到好听的歌曲,还是忍不住会分享给好友,尽管这种便捷的分享让人随听随忘,但我还是愿意把自己此刻的心情告诉你,你愿意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