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七公子之萧别离（11）难缠的鬼神

天放晴了，温暖的阳光打在雪地上，闪耀着刺眼的光，就像粗糙的大手抚摸在白嫩的肌肤上一样，让人不适应。

积雪上留下两排脚印，脚印顺着出城的方向。每两只脚印间的距离丝毫不差。后面的人踩在前面一个人留下的脚印上，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偏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慢下了脚步。

"嗯，好多了"，后面的女人踩在前面的脚步上，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有股暖气游走全身，抚平她伤口的疼痛。

"我们这次没完成任务，会不会……"，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务之急你先养好伤，其他的我来处理。在来之前，我已经飞鸽通知老瘸子他们，想必现在已到柳州城外了"，男人似乎充满了心事。

女人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看着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跟着他慢慢的消失在雪地上。

风一吹，雪便将两人的脚印掩盖，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一两马车碾压着积雪向柳州城中而去。看到白衣雪静静地躺在马车上，气色要比先前好多了，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气息还算平稳，慕容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有些人虽然三面未谋，但却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像英雄惺惺相惜一样，慕容荻就是这种人。

"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可是师承柳中客？"，慕容荻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黑衣男人笑着问道。他很少去欣赏一个男人，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很例外。

他有一张让人很舒服的脸，舒服的就像五月的天，躺在树荫下的草坪上，恰巧有风吹过，还时不时的夹杂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五官在这张俊俏的脸上摆放的恰到好处，相得益彰，剑眉透着桀骜和不羁，眼神中却透着清明，高高的鼻梁挺拔坚韧。头发垂在肩膀两侧，只留两侧少许的头发交叉系在脑后，随着马车的颠簸，些许发丝调皮的搭在脸上来回飘动。

黑衣男人此刻才抬起头看着慕容荻，嘴角溢着微笑，冲他点了点头，"我似乎并未有什么名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荻又看了看他腰带上的那块蓝色玉佩上刻着一枚柳叶。

"奥"，白雨汐惊讶道，"曾听闻祖父讲到一位武林前辈，他手上有把柳叶刀，莫非……你就是他的传人"。

黑子男人脸上变化复杂，有尊敬，有痛苦，有悔恨。

看到男人脸上的变化，慕容荻心中也是愧疚，他的言语似乎勾起了男人不太友好的回忆，那回忆犹如板子一样狠狠抽在他心上。

慕容荻忙将话题转移，"你和白衣雪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

朋友的情谊似乎能抚平内心的波澜和伤痛。出生入死的朋友，想必有很多回忆。

黑子男人脸色恢复正常，淡淡的说了句，"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见男人并不想说起以前的事，慕容荻便将心思拉了回来。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他冲着白雨汐笑了笑。

寒月如勾，凝星似水。

一颗烂苹果从房间内滚到了大街上，苹果被咬了一口，上面还留着牙印。一个纸扎的人偶蹦蹦跳跳的来到苹果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纸人嘴唇画上红红的妆，一直延伸到下巴，看起来似乎纸人的嘴和下巴是连在一起的。纸人脸皮苹果后回头看了一眼，木质的眼珠打了一个转，嘴一下子就裂开了，随即便合上，像木房中蹦跶而去。

纸人刚进屋，后面就跟进来两个侏儒双胞胎，锦红的大袄裹得紧紧的，两个小辫扎的老高。她们一边走一边咯咯的笑着，两人手扯着手卡在了木屋的门上。她们虽是侏儒，但绝不瘦弱，甚至可以说她们的横向宽度要比竖向要宽的多。

两人一起往门里挤，看似友好的双胞胎姐妹，却谁也不让谁。

左边的先开口道，"我是老大，理应我先进去"。

"尊老爱幼，我比你小，你应该先让我进去"，右边的开口说道。

看两人挣得你死我活，谁都不肯让一分。屋中一拄着拐杖，坐在桌子冲北方向的老者开口道，"我有办法让你们俩进来"。

双胞胎姐妹争吵之际听闻有人说能解决她们的问题，便同时看向了老者，"奥，瘸子你有什么好办法？"。

"有两种办法。一是你们俩可以将对方杀死，活着的那个自然就进来了。"，老者说完看了看两姐妹。

两姐妹思考了片刻，猛的看向老瘸子，"你这不是让我们俩自相残杀么？再说我俩的功夫不相上下，万一都死了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那我还有第二种方法"，老者神秘的笑了笑。

"快说，别卖关子了，你没看我俩夹的难受么？"。

"或许你们可以试着将那门拆了"，老者说道。

两人一听都来了兴趣，左边的说道，"妹妹，这倒是个好主意，门拆了变宽了，我们自然而然的就进去了"。

"是啊，姐姐，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右边的说道。

只听砰的一身，门框碎了一地，甚至连门框两侧的木质墙板都碎了，这下变得比先前要宽敞的多了。

两人笑嘻嘻的走进了木屋，在桌子的东面坐了下来。

"老瘸子，看来老毒物是来不了了，有什么活你就吩咐吧"，正对着两姐妹坐在西面的一个穿着僧衣斗篷的男人说道。看起来是个僧人，手中正在盘着用108颗手骨串成的佛珠。屋子里的光线照不到他的脸，看上去那斗篷下黑乎乎的如同黑洞一样，吞噬者无边的黑暗。

"是啊，我千里迢迢从漠北赶到这柳州城，如果不是什么大买卖，那我掏光你那山城的宝贝"，坐在窗子上的一个肤色发黑的汉子呵呵笑道。

"你大漠苍龙难得入关一次，何不在这中原好好尝尝醇香美酿和那肌肤如雪的姑娘？"，坐在老瘸子对面的一个男人笑着说道。他看起来斯斯文文，说完就用一把细长的刀在仔仔细细的修指甲。指甲修的很齐，他又用刀在指甲盖上轻轻的摩擦，然后用一块丝巾手帕擦拭着指甲。

老瘸子在众人脸上扫了一下，低声说道，"是个大买卖，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胆子去试试？"。

漠北苍龙冷哼了一声，"天底下就没有我杜圣宫不敢做的。"，杜圣宫随即看向了那斯文男子，"只是不知道你盛庭轩的苏老板可有此胆量？"。

苏老板修好指甲，右手一甩，那小刀将烛心烧完的一段切断，钉在柱子上。烛光一闪，屋内又多了一人。

"呦，几年不见，苏老板这刀法又进步了不少啊"，女子媚声入骨，让人骨头不禁一松。看上去女子只有十七八岁，稚嫩的脸上透着无邪，目光中清澈如蔚蓝的大海，倘若不是那露骨的着装，你很难认为她就是那吃男人不吐骨头的媚娘子胡媚儿。

粉颈和雪白的肚子都裸露在外面，上身紧着一绣着两只牡丹的肚兜，肩上披着细沙般的披帛垂到手边。下身着百花曳地裙，猛的一看像是春天百花盛放的景致。

"来的怎么会是你？"，老瘸子皱眉惊道。

"怎么不能是我？我哪一点比不上那满脸是疙瘩的老毒物？"，胡媚儿指了指自己问道。

"那老毒物呢？"，老瘸子心中似乎有一丝的担忧。

"你说呢？"，胡媚儿反问道。

"被她盯上的男人，如果不是被她做成尸蛊了，就是被她挫骨扬灰了。我只希望不要是尸蛊就好了"，大漠苍龙摇头道。

"人家才没有那么狠心呢"，胡媚儿说着坐到了苏老板面前的桌子上，将右腿翘在左腿上，用手往上拉了拉裙子，漏出长而直白的大腿，媚眼如丝的看着苏老板，"只有好看的，我才会讲他制成尸蛊，那样人家才能用的上，看得上，你说是吧，苏老板？"。

胡媚儿用手在苏老板手上画了一个圈。

"不管老毒物现在怎么样了，反正是来不了了"，老瘸子看了看胡媚儿，"既然你替他来了，那他的那份酬金也应当归你，前提是你得完成他的任务"。

胡媚儿收回手，看着老瘸子，"酬金是多少？"。

老瘸子竖起三个手指，"三万两黄金"。

众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以他们这种顶尖杀手的价格，三万两着实不少。同时这也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什么人居然出这么高的价？"，双胞胎姐妹同时开口问道。

"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要么就是称雄一方的豪杰"，苏老板摸了摸下颚说道，"如果是江湖中人，自是不肯让外人来执行这个任务，一定会派遣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做。因为三万两的价格能买的性命，必定不是一般的人"。

"杀手的第一条铁律就是，从不过问雇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只要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就行"，老瘸子说道。

"那这个是什么人？"，胡媚儿问道。

"一个孩子"，老瘸子说道。

"一个孩子！"，几人同时道。

"对，一个孩子"，老瘸子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孩子值三万两？难道是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少爷？"，大漠苍龙问道。

江湖中人从不肯涉及到朝廷的纷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和朝廷官府扯上关系，那这辈子是没有什么安身立命之地了。

老瘸子摇了摇头，"这个任务之所以出那么高价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而是他身边有个值这个价的人"。

"谁？"，大漠苍龙问道。

"萧别离！"，老瘸子说道。

众人同时沉默了起来，只有苏老板的手在桌子上来回划动着，似乎是在画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个不可能完成事情"，苏老板叹了口气。

"听说萧别离被杏花姑的杏花度，至今昏迷不醒"，大漠苍龙说道。

"萧别离虽然难对付，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但他身边的那些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苏老板说道。

"还有那些有名号的人，我胡媚儿倒想认识认识？"，胡媚儿笑着看着苏老板。

"千年寒冰之下寒冰山庄白衣雪，四十年前天下第一刀柳中客的传人，江南慕容世家慕容荻，江南白家夺命玲珑白雨汐，还有那个水三娘"，苏老板看了看胡媚儿说道，"他们中有几个不但很难对付，而且还都很英俊潇洒"。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胡媚儿说的，胡媚儿对这种江湖中的美男子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瞧你说的，谁还能比你苏老板这般英俊潇洒，这般多金的人儿"，胡媚儿撒娇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老瘸子说道。

"他？"，大漠苍龙似乎并未明白老瘸子的话。

"老瘸子是说，我们的对手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苏老板说道。

"你的意思是分而击之？"，大漠苍龙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哦的一声。

"这是你们的兑换凭证，汇通钱庄，无论你们在哪里都能通过银票换取"，说罢老瘸子拿出四个银色的如腰牌一样的凭证，上书"汇通钱庄，三万两黄金，凭证"。

"你这一下子全给齐了，就不怕我们跑了"，胡媚儿笑道。

老瘸子笑了笑，"你们可以试一下，但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尸体一定会在逃跑的第二天被人发现的"。

如果说黑夜行走最害怕的却并不是那些牛鬼蛇神，而是不知名的东西。

就像刘员外在省亲回城的路上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削去了脑袋，就滚在那路边，还瞪着双眼愤愤不平的看着远处那一闪一闪的鬼火，而那鬼火似乎也在盯着他看。

在那双眼睛闭上之前，那鬼火似乎并未打算离开。只是时不时的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大哥，你觉得老瘸子派去的那几个人怎么样？"，那鬼火居然开口说话了。

"还不错"。

"还不错是指他们能完成任务么？"。

"还不错是指他们能替我们试试萧别离的剑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快，那么神"。

"所以他们都是去送死的？"。

"你以为呢？主人知道王猛一定会失败，而他失败后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他唯一能找的只有老瘸子。虽说老瘸子在江湖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毕竟年老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想办成这件事只能从江湖中网络一些杀手，只是我没有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句话？你是说他说的`只要你们逃跑，第二天自己的尸体就会被别人发现`？"。

"嗯，这么说明摆着是老瘸子还留有厉害的杀招，还有底牌没有亮出来。那他又为什么花钱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莫非他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鹬蚌相争好做的个渔人得利"。

"我想应该是这样"。

"只可惜他鹬蚌相争，却忽略了你我兄弟的黄雀在后"。

"嘿嘿嘿嘿"。诡异的笑声在黑夜中想起来，树上的栖鸦被惊的四处乱飞。刘员外也在这一声声鸦叫中，闭上了眼睛。

柳州城并不大，但是老刘头打更从城南走到城北也需要一两个时辰。打更对他来说已经是习惯了，人一旦习惯了一些事情，时间长多，快乐与否似乎变得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夜里，没有什么有比那三斤烧刀子和婆娘炒的花生米好的东西了。他醉醺醺的敲着梆子，喝着酒吃着花生米，歪歪斜斜的向城南走去。

他死都不相信在这冰天雪地里除了他还有谁会出来，但他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就在他不足三丈的地方。而且看起来还是个女人，一个比他婆娘要好看上百倍千倍的女人。

那女人穿的很少，即便在这种寒风刺骨的天气，她上半身也只穿着一个肚兜，下半身穿着一条裙子，连脖子和肚皮都裸露在外面，任凭风雪的侵袭。

老刘揉了揉眼睛，捏了捏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下。仔细一看确实是个女人，是的好看的女人。他想不起在这城中除了朋聚客栈的老板娘，还有谁能比她好看。

他的脸似乎要贴在女人脸上，呼呼的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全是酒味。

女子笑了笑，"请问这位老爷，朋聚客栈怎么走？"。女子用光滑的手抚摸着老头那坑洼不平粗糙的脸。

她笑的真好看，老刘头的魂似乎都被她勾走了。那手真光滑，光滑的像豆腐坊刚做出的豆腐那样，摸一摸就要碎了。

刘老头看着她痴笑道，"沿着这条街，走到街心处就是朋聚客栈了"。老刘头摸着她的手，心花怒放。

"你真是个好人"，女子冲他抛了个媚眼，老刘头站在那里不动了，似乎被女人的酮体紧紧缠住一样，全身的骨头都被柔化了。

直到雪钻进他的脖子里，他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雪地上，那冰凉是他从未体会过得。因为他的血也在从脖子里流出来，那雪化成水流进了脖子里，这让他从骨子里感觉到冷。

他突然又想起婆娘来了，他婆娘说明天是他七十岁的大寿，要给他多炒几个菜，再打一瓶好酒，陪他好好的喝几杯。

他努力的伸出胳膊，想要抓那撒的满地都是的花生米。他好不容易抓到一颗，还没放到嘴边，就感觉到有人在喊他，在拉着他走。

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那无间炼狱的黑白使者。他想让他们等他一下，等他吃完那颗花生米。但冰凉的铁钩钳入他的琵琶骨，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黑白使者拉着他走向无间炼狱。

凌冽的风依旧吹着，吹着雪飞起又落下，慢慢的覆盖了刘老头的身体，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