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2016-09-09 本文已影响0人
遇见一只熊
老宅最终没能逃过变成一片废墟的噩运。
那个承载了我十几年记忆的老宅，如今变成了砖头瓦块的最初模样，也或许，变成一滩烂泥，被堆在已经挖的深深的地基旁。
老宅是平房，规规矩矩的仿北京四合院模式。在一条胡同的最深处拐角的尽头。房子是最基础的建筑结构，红砖，灰瓦，水泥。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小时候，看奶奶在院子里种菜，种树，种花花草草。
那时候，天还很蓝，白云飘得很慢。夏日，铺上废旧的凉席，躺在院子中央，看云卷云舒。
夜晚，还能一边吹着风一边数星星，那些星星似乎离得很远，怎么抓也抓不住。
院子里有一片葡萄藤，冬天是干枯的枝丫，奶奶会把藤枝埋入土壤里。冬去春来，葡萄藤重见天日，我们就会看着它们从枯萎的藤条一点一点变成茂密的藤蔓和绿叶顺着搭好的葡萄架生长蔓延，最后结出米粒大小的绿色果实，渐渐成长，变成一颗颗酸甜可口的葡萄。葡萄藤旁边是石榴树和香椿树，四颗树木围绕着葡萄藤，夏日把吊床绑在两棵树中间，眯着眼，看阳光透过葡萄叶洒在地上，洒在身上。一阵夏风吹来，还能听见树叶们的窃窃私语。
石榴树和香椿树在我有记忆时已经是粗壮的树干，香椿树甚至已经高过了房顶，摘香椿的时候，老爸会搬着梯子扛着长长的绑着铁钩的竹竿爬到房顶把嫩叶勾下来，我们就在地上捡，满地的香椿叶，满院子的香椿味。偶尔我会壮起胆子和父亲一起爬到房顶看风景。而到了晚上，餐桌上就会多了一道香椿炒鸡蛋。
石榴树结的石榴个头不大，石榴籽酸酸的。石榴树还有一个特别的任务，就是下过雨后，树叶上积满了水，我和堂哥堂弟在树下玩，不知道谁先想到的，一脚踹到树上，积水哗啦啦的掉下来，踹树的人早就跑远了，只剩下浑身落汤鸡搬的两个人。后来，几乎我们所有人都学会了，变着法把小伙伴引到树下，再伸腿踹一下粗壮的树干，让树下的人感受那积水的洗礼。
奶奶是个喜欢忙东忙西的老太太，为了充分利用院子，养了二十只小鸡，十只公，十只母。慢慢地，小鸡长大了，变成了大母鸡和大公鸡。母鸡下了蛋，奶奶就会让我去鸡窝摸鸡蛋。逢年过节也会宰一只吃。最后剩下一只大公鸡和四五只母鸡。有一天，大公鸡在“放风”的时候飞到了我头上，把我吓坏了，哇哇大哭，奶奶一气之下把那只大公鸡也判了死刑。后来，那些母鸡的下场我也不太清楚了，总之，鸡窝后来空了，变成了一个布满铁锈的笼子。后来，为了让我养兔子，那个笼子又腾了出来。
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他们无限宽容的让我养小动物，小猫，鹦鹉，兔子——而且还是一下四只。它们在我生命里比老宅存在的时间还短，记忆却不曾让我忘记它们给我带来的快乐。
在那个小小的院落里，我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光着脚撒着丫子跑，学会了歪歪扭扭地骑自行车。
小时候放学回家，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奶奶在胡同口等待的身影。后来学会了骑车，每个晚上走进无灯的胡同，总会害怕有妖魔鬼怪从某个人家的大铁门内冒出来，于是拼命往家跑，直到拐了弯，看到敞开的大门，院子里的白炽灯才安心。
一条胡同，总会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伴，而且几乎每家一两个，基本上都是姐姐带着弟弟的模式，我们从胡同这头跑到胡同那头……跑着跑着，就都长大了……
直到有一天，我们要搬家了。没有住过楼房的我开心地不行。爸妈忙着研究户型，爷爷奶奶忙着收拾东西，我忙着开心。
我们都忘了，老宅曾带给我们的欢乐时光……
搬家以后，老宅被租了出去，我曾随母亲去收房租。崎岖的通往家的路，胡同忽然变得狭窄，小伙伴们也都搬走了，一道道铁门后面再也没有我惧怕的妖魔鬼怪。而老宅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它没有记忆中那么高大了，它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变成了破败不堪的样子。记忆中的那个干净，温馨，葡萄藤爬满葡萄架，欢声笑语回荡在房顶的家，已经不复存在……
后来，我再也没有回过老宅。
如今，老宅或许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或许变成了一滩滩烂泥……
——2016.09.08 16：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