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拉普兰的极光
这一篇写的是别人的故事✍️
二十五岁那年,我嫁给了叶晚。他们都说我真是好福气,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从高中就是同学,一直到大学再到工作,都没有分开过。经历了多年的恋爱长跑,终成眷属,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别人的爱情。
可就是这样羡煞旁人的爱情,被我亲手埋葬在了上一个秋天。
一直以来,我们的感情都很稳定但也很平淡,结婚后更是相敬如宾。我打电话问闺蜜:你说我们是不是不相爱?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闺蜜还骂我,最好的状态不就是柴米油盐,你想干嘛?你这分明就是享福享多了的综合后遗症。
好吧,貌似是我奢求得有些过多。
至于我们当初怎么在一起的,我也记不清了。没有仪式,没有深情告白,好像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别人都说是因为我们过于相似,看到对方就像看到自己,所以才如此不拘小节。只有我们彼此心里清楚,除了喜欢天文,我们没有任何共同特征。
高二上半年,听说学校购买了几台反射式天文望远镜,会使较亮的星星的星像出现十字或星形的衍射纹。一直对此兴致盎然的我,一天夜里偷偷地爬进了学校的实验楼。
“啊!你是谁!别过来,是人?是鬼!”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天文实验室里晃来晃去,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嘘!同学,别吭声。”他跑过来紧张地握住我的嘴巴,“你再叫可就来人啦。”
我这才停止颤抖,看来是人。天,这声音咋这么熟悉?“叶晚?”
“对,是我。白添?”
“额……你来干嘛?”
“你小声点儿,能来干嘛呀,看看学校新进的设备呗。”
那天晚上,我们摆弄了很久,结果发现这个夜,没有星星。真欠!晕死。
从那天以后,我们的交流变得多了起来。因为我们处于相同的境地,可以说是难兄难弟:同样对浩瀚的宇宙充满着向往,却遭到家里的极力反对。
那个时候,我们都想买个口径大一点的望远镜看天王星和海王星。学校的设备满足不了我们的欲望和需求。
我们偷偷存钱买设备,把钱装在一个曲奇饼干的铁盒子里,埋在学校后门走一百五十步的后花园。
存着存着就毕业了,却只有几千块钱,这肯定是不够的。高考前一晚,我们取出来,想着分赃了得了,我们坐在学校那棵巨大的樟树下面把钱数了好几遍,放进盒子里又拿出来,又放进去。
他的鼻子下面有青涩的胡须,眼镜下面藏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把这这钞票都要烧出洞来了。
“叶晚,算了,要不我们去看极光吧?这个简单,再存一点,然后这个冬天去,去拉普兰,我听说那里是最绚丽多彩的。”
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向往极光的美丽,只是想对极光许一个愿望,一个关于叶晚的愿望。
叶晚看了我一眼没吭声,然后把盒子盖上了,我就当他默许了。
后来我们去了相同的大学,都在经济学院读书。别人都说我们是情侣,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确立过关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然后我们牵手,一起吃饭逛街,就和普通情侣一样相处。
再后来,我们毕业了。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都做财务管理。这种默契对我们来说成为了理所当然。
变得有钱,也变得空闲了,只是我心念念的极光也没有看,感觉就像青春季里最大的遗憾。
不久,我们在当地最豪华的酒店举行了婚礼,听司仪添油加醋地讲着这些年我们的经历。很多人都感动哭了,我觉得有些得意,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眼泪也没有。因为我能想起来的,只有我突发奇想决定要去看极光的那个晚上,其余的仿佛是一片空白。我看了看叶晚,他也没有泪水。
我安慰自己,要什么轰天动地和浪漫,细水流长的才是真情,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住在一起才知道,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我喜欢养花,但是他老是往我的花盆里弹烟灰,倒茶渣。
我喜欢阳光和新鲜的空气,可是他老是关窗户拉上窗帘。
我和母亲抱怨,她教训我,这些都是小事情,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包容。
直到一天晚上,我对叶晚说,叶晚,这个冬天我们去看极光吧,你还记得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这个有什么好看的,电视上看不一样吗?
可是我想去拉普兰看。
他又接着说,生活已经慢慢磨平了我对星系的渴望,因为我心底清楚,这对我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意义。白添,在面包还有诗和远方面前,我们需要选择现实。
因为这段话,我向叶晚提出了离婚。
他还是看着我不讲话,过了几天,我递给他离婚协议,他什么也不说,签了字。
我平静地对闺蜜说这些,她说我疯了。说叶晚安静内敛又顾家,我以后再也碰不上这么好的男人了。确实啊,我是疯了,早就该分开了。这种空洞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坚持这么久。
他爱我吗?我爱他吗?或者说,如果那年我们平分了买望远镜的钱,就不会有我们这些年的藕断丝连?
也许是我习惯了,也许是时间久了我不愿意放弃,也许是我享受别人的羡慕。不过统统不是因为最初的那份怦然心动了。
爱情就是如此乏味的东西,就像口香糖,越嚼越没有味道。我本这么以为,我要孤独终老了,可是我遇见了J先生。
在一个孤儿院里,我在和一个小朋友讲参宿四,一个除了太阳,我们能看到的最大的表面积的恒星。
“你讲的真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边坐了个陌生的男人,然后还带头鼓起了掌。真是气氛活跃组组长啊,我心里感叹。
我们经常在孤儿院碰面,慢慢熟悉起来。他给我讲星系里的故事,给小朋友买地球仪,给他们介绍很多天文知识。
基本了解以后,我发现我对他的好感蹭蹭上升,我直白地告诉了他。他没有回应我,我承认那个时候我觉得很失落。
可是次日下午,他直接拿着一枚戒指跪在了我的面前。就这样,我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结婚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
朋友间不断有人传来流言蜚语,说我找外遇。他倒是不介意,还笑眯眯,那也是我的本事,会挖墙脚嘛。
和他在一起,我才开始感受到什么是被爱的感觉,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爱情这个东西。他对我说,这个冬天我们去拉普兰看极光。
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知道什么?我看你总是提起,肯定很想去。
于是我没有多说,也没有告诉他关于拉普兰的秘密。
他对我微笑,我感觉他像是什么都知道。
他和叶晚不一样,他会给我的花浇水,把阳光放进来然后自己跑到阴暗的地方看书。就因为这样简单的两件小事情,我恍惚之间明白了一些东西。
爱情貌似与时间的长短没有任何的关系,与个人的性格没有关系,只关乎你面对的那个人是谁。
我们过得很幸福,可是年底,我们正准备东西去拉普兰过年的时候,我却不幸地感染上了冠状肺炎,我知道我可能要死了。
我躺在充满苏来水的病房里,看着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人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是J先生。
他站在门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对着我傻笑。我对他疯狂地摇头,示意他离开这里,他还是走了进来。
J先生递给我一条吊坠,我用力地睁开眼睛,看到里面有流光溢彩的东西在翻腾,有一座小山,上面写着拉普兰,我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J先生摸了摸我的头,你看,这可是拉普兰的极光?快许个愿望吧,我先来,嗯……许你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拉普兰。
我看着他,眼睛疼得都要睁不开了。我说,你快出去,小心被感染了。
J先生说,你哭啥,没事,你去哪我去哪,大不了天堂见。他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死死抱在怀里,我感受但他的身体在颤抖。
这吊坠好看吗?我做了好几天呢,用了水晶粉、红尤加利瘿木,还有……
原来啊,爱情是这个样子的,它确实像口香糖,只是有些味道越来越淡,有些却越嚼越黏。
我默默地对着吊坠许了个愿望:那就祝我和J先生长命百岁吧。
我说,你快走,再不然真的要被感染了,要是我活不下去,那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然后去拉普兰看看。
J先生却越抱越紧,在我的耳边说,你可知道洛希极限的说法?
我当然知道。
天文学里有个定义,叫洛希极限。
行星和卫星会因为万有引力不断靠近,但他们之间有个保持安全的最短距离一旦超过洛希极限,潮汐力会把那颗卫星撕碎。然后那颗已经粉碎崩塌的星球会化作星尘,渐渐地聚拢在那颗行星身旁,演变成一个环,将那颗行星环抱。
有一个通俗的解释是这样的:“用一次粉身碎骨,换一个永恒的拥抱,也挺好。”
You have so many good qualities.
You're attractive, you're witty, you re bright.
生命里总会有一个他会为你奋不顾身,如果你没有,那就不是那个人。
一生很短,请不要将就。
还好,我的J先生,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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