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史寻缘】从“士”到“卒”演化的背后
众所周知,士与卒都是借指兵员,譬如将士(将军与战士),甲士(神着铠甲的士),战士(参战的勇士),士卒,兵卒等词语无不体现出士,兵与卒乃是同意。然而,士与卒之间又有许多不同的内涵与历史范畴。士,乃在西周至春秋时代是指居于统治地位最低层次的贵族(天子——诸侯——卿大夫——士),而卒乃是指代居于被统治地位的平民与奴隶,两者在政治地位与政治待遇有着天壤之别。同时,士与卒在受教育权力方面明显差异,士及士以上贵族能够学习六艺(书法,计数,礼法,诗书,御车,射箭)等本领,而卒永远没有机会接触如此学问及本领,故而受教育程度较深贵族乃是道德情操较好得君子,道德意义乃与政治意义相雷同。
在“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时代,将兵作战与浴血沙场不仅被视作贵族之义务,更被视为贵族无上的荣耀与特权及专利,因而,贵族构成了国家最基本的军事力量。由于,在贵族构成成分之中,处于最低层的士占据多数,而除士之外的其他贵族所占比重极小。因此,换句话说,居于统治地位的最低层次的士,构成了国家最基本的军事力量。
首先,从其受教育的内容与范畴来看,御车与射箭两项就是旨在增强士的军事作战能力与水平,提高整个国家的国防力量与军事实力。其次,士在成年之后,加冠礼,尤其是加皮弁以及佩剑(男子十五而冠),这种军事特权亦时时刻刻体现着贵族特权。换句话说,加皮弁,配长剑以及将兵作战乃是贵族特权与专利在军事领域方面的深刻折射与反映。
故而,当兵作战,实乃仅仅局限于统治地位的贵族,绝不容忍居于被统治地位底层平民染指军事与国防这一无上光荣与特权,更不会容忍平民凭借军功上位与其分享被贵族垄断的政治资源与社会财富,也不能容忍军功这种要素干预以及代替血缘这种要素。用黄仁宇先生的话说,国家之间的战事没有波及到全国与全民。
卒,为何物?卒,乃是死亡的代称,尤其是指大夫之死。在西周至春秋之时,死亡的称谓随着政治级别及官职的不同而有差异。所谓的是,天子之死曰“崩”,诸侯之死曰”薨”,大夫之死曰“卒”,士之死曰“不禄”,庶人之死曰“死”。
随着诸侯国之间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态势加剧,各国之间所保持的相对稳定的动态平衡,周天子的权威俨然旁落千丈,且加剧各国之间通过物力与战争对外兼并其他国家。由于人口的不断增加,土地这一生产资本要素与生活资料也愈发重要,人地矛盾也更加地突出,国家与国家之间日益相连,领土争端不断,武力兼并他国的诸侯国力量日趋集中庞大,战争亦日益残酷与血腥,战争的破坏深度与强度增大,战争的投入加大。加之,由于武力吞并诸侯国的深度与强度加深,被兼并的诸侯国之内的贵族势必丧失其原有的政治优势沦落为被统治地位的庶民,平民阶级队伍与数量越来越多,作为士及士以上的人口数量都有绝对或相对地减少(绝对地减少则是诸侯国内对内兼并,争夺僧多粥少的政治资源与利益,造成国内许多失势的贵族沦为庶民,同时,在诸侯国持续性长期兼并战争中,作为国家军事与国防力量的基本构成成分与中坚骨干的贵族。相对的减少,乃是随着被兼并的国家的数目增加,被兼并的国家的人口并为其他国家的人口,国家人口总量绝对地增加,但贵族人口数量却不增而减,故而,贵族人口相对减少。),其贵族人口数量以不足以维持一个阶层与阶级的基本人口。
随着兼并战争的不断进行,国家所控制的人口日渐增加,国家规模与疆土愈发扩大,国家的实力增强,同时,国家统筹后勤补给以及动员能力突增。以及随着诸多国家力量的增强,所导致的武装军事与边防作战的投入日趋增大,兵员大量的动员及粮草等后勤补给投入。然而,军事上兵员大量动员与投入的迫切需求与贵族人口数量减少的残酷现实之间形成严重与明显的不平衡(由于战争的持续性及长期性,与高强度的血腥屠杀战国贵族之士,造成兵员的急剧减少)。
随着诸多国家实力增强,战争涉及范围之广,破坏程度之深,持续时间之长,影响深度之深。
为了解决兵员的缺乏现实与军事上兵员投入的增加需要之间的这一矛盾,只好让平民来参战,分享贵族所垄断的军事特权,即所谓的士卒合流。
有人不禁会奇怪,士乃是贵族,是活生生的人的集合;而卒的本意,乃是大夫之死的别称,为何两者会合流?其次士卒合流的社会现实乃是又反映那些历史现象?
首先,大夫之死曰“卒”,庶人平民之死曰“死”,不仅体现了在古代死也是具有森严的等级性,也体现着”视死如视生”的思想与观念。其次,士卒合流现象,具有一定的政治鼓励的性质,并且具有空头支票的意味。平民庶人之死曰“死”,士之死曰“不禄”,大夫之死曰“卒”,平民为国而死,则享受大夫之死的政治待遇,士之死的政治待遇已不能满足烈士的需要。(第一,是否有来生下世;第二,死于公战的庶人是否在来世自愿成为国家之人民;第三,为国牺牲的平民是否在来世自愿成为国家之大夫;第四,在下世来生是否能够保证君王兑现诺言)。再次,士卒合流的社会现象,体现出一定急迫性与广泛性。最后,士卒合流现象,体现着强词夺理的意味。平民庶人要想享受大夫的待遇,必须要殉国成为烈士。换句话说,大夫的政治待遇,乃是来生下世的。
从士到卒的转变,乃是从车战(御,驾车技术;射,射箭水平)转变为步兵与骑兵的作战方式的转变;作战主体由上层统治地位的贵族垄断推广到全国,波及到全民;由当兵作战由贵族垄断并趋之若鹜的特权与荣耀转变为避之不及的灾难;由军功的多寡这一因素逐渐取代血缘的优劣;封建宗法贵族垄断政治形态的瓦解在军事领域之内的反映与折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