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玉、卓文君与鱼玄机：中国古代女性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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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她是出身名门，流落民间的艺伎，才貌俱佳，远近闻名；他是新科状元，风流才情，文采飞扬，容貌秀雅。于霍小玉而言，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于李益而言，却是风流往事。或许这样说，对李益也不完全公平，他也曾经用过真心，给过真情，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举案齐眉的时光，只是终究，他还是负了她。

经历过安史之乱的霍小玉怎么会不懂得，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前程命运面前，几乎不用取舍，红颜美人是顺理成章的牺牲品，君王李益，无人是例外。她的苦心经营，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往日的海誓山盟，今日只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也曾苦苦等待，殷殷期盼，换回的却是负心情郎另娶高门的消息。旧时的欢爱淬炼成毒，对她反复折磨和揉搓，此情此景，她怎能无怨无悔？终究是无法像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还坦然地面对夫君另娶他人。

她抑郁而亡，对终于前来见她的旧情郎诅咒，“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稚齿，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征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唐传奇里说，李益自此之后，对所有妻妾都疑神疑鬼，终其一生，不得安宁。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所能想到的，负心人所能得到的最大报应了。“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像霍小玉这样怨愤而死的弃妇，已经算是对命运的抗争了。

霍小玉的短暂一生，以一个感叹号作为终结，只留下后人叹惋她的美丽和早逝，为她的坚贞而树碑立传。只是不知道，多年以后，李益回想起她，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2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一曲凤求凰，千古文君酒。

世人皆说，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得到了她的欢心，让她一见钟情，不惜与司马相如私奔。卓文君出身巨富之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双纤纤素手，为了他，闹市当垆沽酒。昔日的锦衣华服，今日换成了荆钗布裙。

千金难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司马相如果然一飞冲天，卓文君是知他爱他如花美眷，是懂他信他的伯乐知音，他们是传扬千古的佳偶天成，神仙眷侣。这段情缘本该就此圆满落下帷幕，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都是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之后的生活细碎，则无需再提。

只是多年以后，我们读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时候，无法忽略开头的“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听说你早已忘了你我之间的情意，听说你已经怀有二心，不再对我一心一意，那我们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卓文君无疑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虽然你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专情，但我仍希望你保重身体，我仍然关爱着你，但我也有身为女子的尊严。她娓娓诉情，却不哀怨。

司马相如，也许是读懂了她的专情，也许是记起了过往恩爱，也许是惧于抛弃糟糠的舆论，无论如何，他放弃了纳妾，让我们后人看到一个貌似完美的结局。我们终究还在一起，只是，我也曾经相信过，这世上会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3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除了这一句，她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只有惨遭抛弃，大张艳帜，作风放荡，打死婢女。她的短暂波折一生，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孤寂落寞的背影。

故事的一开始，鱼玄机是李亿的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美梦，她从来就没做过，她的身份已经注定了，她要跟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只是她没想到，那个她视之为天，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可靠。

那个男人无法给她小小的庇护，鱼玄机被送到了咸宜观，从此，她不再叫幼微。玄机，玄机，如果上天注定，我如此卑微渺小的愿望都不可得，那我又何须再企盼你那偶尔的垂怜，我们一早就不该相遇。

她开始以诗会友。既有倾国之色，又有神来之笔，不知京中多少男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他们为见我一面，苦思冥想地作诗与我唱和，李亿，你舍弃了我，自有千千万的男人想撷取我，你不懂得怜我爱我，自有旁人来替你怜惜。

只是，那些风流名士，终究是过客。而她还没来得及等到她的有情郎，却先发现了婢女绿翘与她中意的乐师私通，她终于气急攻心，打杀了绿翘。

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玄机的一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原来我这一生所求，最终都不可得。到了此刻，才知道清风明月，其实无需他人欣赏。

4

她们是历史上典型的女性：追求真爱，为爱而生；她们又是历史上出格的女性：三从四德，逆来顺受，从一而终这类女性戒律，难以完全束缚住她们。

从历史出发，即便在如“脏唐臭汉”这样相对开放的封建时代，女性也很难把握自己的命运。于今人而言，她们用生命为我们演绎了一曲曲悲歌，除了让我们慨叹中国古代女性的命运悲剧以外，更不难理解，无论何时，多爱自己一点，都比等待别人的同情，要来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