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罗马 ·楔子
吴定宇走进了自己位于寰宇大厦36楼的办公室。
寰宇大厦楼高超过130米,刚落成时,是新都市南区的最高建筑,当时,H省政府还没有南迁,新省府板块还是一张蓝图,而在这张蓝图上,寰宇大厦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在省政府南迁后的这十来年里,新都市南区的发展就一天一个样,寰宇大厦周边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许多高楼大厦。不说别的,距离寰宇大厦不到1000米的明达广场双子塔,高度就都超过了200米。
吴定宇站在办公室阔大的落地窗前,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再戴上眼镜,向远处望去。
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是云麓山,山峦层叠起伏,从寰宇大厦望过去,只是天边隐隐的一道墨绿色屏障。将目光向回拉,绕城高架、新都江大桥、新省府板块、南城商圈……高楼鳞次栉比,高架、立交桥势如长虹,新都江波光粼粼,如一条闪着银光的丝带,从高楼大厦和道路桥梁间蜿蜒穿过。
吴定宇将目光拉回到近处。不远处就是明达广场双子塔,距离双子塔不远处,是正在修建的文志大厦,建筑高度248.8度。高高的脚手架上,“寰宇建筑工程集团”八个大字清晰可见。目光向旁边移动一点,是正在施工的高架桥,工地围档上,也有着“寰宇建筑工程集团”的Logo和字样。
实际上,新都市60%以上的建筑工地上,都有着同样的标识。
吴定宇满意地笑了笑,目光又向旁边挪动了一点,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令吴定宇皱眉的是不远处的新都市地铁10号线工地。
半年前,新都市地铁10号线工程招标结果公示,寰宇建工集团虽然也在其中,但只是很小的一段,不仅份额少,而且在相对偏远的地段。
五年前,寰宇建工成立了轨道交通公司,三年前,寰宇建工中标外省某地铁项目。三年来,寰宇建工接到了不少地铁、城市轻轨项目,但都是地铁站等项目,在铺轨、系统设备工程等方面没有突破。
新都地铁10号线是寰宇建工中标的第一个包括铺轨,以及通信、信号、供电、综合监控等在内的轨道交通项目,虽然合同额很小,却是寰宇建工在进军轨道交通施工领域过程中迈出的一大步。
“最大的问题还是缺人。与其他单位相比,我们目前最大的短板是人才,尤其是成熟的轨道交通技术人才。”
吴定宇沉思着,离开了落地窗,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浅胡桃木色的办公桌正对着大门,桌子上的文件、文具、电脑等等收拾得十分整齐。办公桌一侧是书柜,书柜顶天立地,里面除了技术类、管理类书籍以及寰宇志、寰宇集团管理制度以外,还整齐地摆放着不同封面、规格的工作笔记。大约是翻阅次数多的缘故,有些笔记本的纸角有明显卷起的痕迹。
吴定宇打开办公桌前的笔记本,拿起笔写着什么。
虽然有电脑,但他还是更习惯于传统的纸和笔。
吴定宇坐进这间办公室已经两年了。
两年前,吴定宇成为了寰宇集团董事长,在这间董事长办公室工作了两年。从1992年至今,他在寰宇已经工作了30个年头。当年那名初出茅庐、青涩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成为了这家有着近70年历史的大型国企的最高管理者。
吴定宇专心地写着。半个多小时后,他放下笔,抬起头,扭动了一下脖子,目光落到了写字台上嵌在水晶相框里的一幅字上。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这幅字是简丹写的。十年前,在与张泽栋、安圆圆纪念他们入职寰宇二十周年的聚会上,简丹背诵了这首词。后来,她将这首词写了下来,装进相框里,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两年前,他搬进董事长办公室时,也将这幅字一起带了过来。
三十年的岁月,真的就像梦一样吗?未必见得。
对于舒鸿飞、张泽栋、安圆圆、简丹,以及其他曾与吴定宇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姐妹们来说,那些曾经挥洒汗水、燃烧激情的日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生命里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在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到老的时候想起来还会微笑的事情,是值得骄傲一辈子的,永远都不会变成梦一般模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