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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 第三十九章

2022-04-13  本文已影响0人  疏篱吖

“前儿你怎么差人送了首饰来?”

“怎么?不中意?”吴用说话语气颇有与人寒暄的意味——只是敷衍,不是聊天。

“没有,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林尘急忙反驳,昨日送来的首饰她样样儿都喜欢,“你知道的,我不大管这些东西,钱财首饰都是木槿收着,瞒不得她,况且我也没同她多说什么,只说那些我不大喜欢,白放着无用,不如充了公,让大家买酒吃。你怎么又送回来这么好些别样的?”

吴用脸上含着笑意,却冷冷道:“小生真不省得是何意思?倒是难为林姑娘攒了这么些首饰?”

“我也细细留心过,这招兵买马、各院分例都是花费,这两年,山上又无什么进项,就是那十万贯生辰纲也总有个花尽的时候。怎么,你还要瞒我不成?”

“无有进项?那姑娘的那些首饰是怎么来的?”吴用睨着眼看林尘,只是冷笑。

“这是什么话?那首饰一些是先前我上山时,众家哥哥们送的,还有是后来哥哥给的。我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平白说这些怄人?”这几年,林尘几乎没自食其力过,往年,一应花费都是用的哥哥俸禄,上山后的头半年多,又是用的山上分例。这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吴用如今这么一说,她只觉是说她靠别人养活,一时羞恼了。

吴用也不解释,也不去赔话,反而越发冷笑起来,“只听说饿死良民百姓,没听说穷死山贼草寇!打劫商客不是进项?杀人放火不是进项?住了贼窝,用了赃物,就别嫌不干净!”

“好没来由的话。什么打劫商客?什么杀人放火?我何曾嫌不干净了?你把话说明白,别冤枉了人!”林尘杏眼圆睁,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手顺着脸颊往眼角那么一抹,泪还不曾滴落,就给擦掉了。

吴用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也到了气头上,怒道:“我自认是奸诈之人,可从不冤枉了人!你不领分例,让喽啰们采买时带了你的刺绣去卖,我只当是个不同俗流的,要自己来挣花销。却不想,错认了,今日才知,原来是个有‘气节’的,不肯与草寇为伍。”

“我……”林尘不可置信,原来这些他都知道,他默许她做这些,可见是个知心的人,但方才那一番话,真真是冤枉了她。“我是不赞成抢掠他人财物,可并没有瞧不起哪一位哥哥,也没说你们杀人放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这么一通难听的话!”

吴用听得“你们”二字,心下越发恼怒了,好啊好啊,心里话可算说出来了,你是个高风亮节的,不肯与我们为伍,“事做得难看,自然就有这难听的话!”

“你……”林尘一时语塞,气得走去一边坐着,独自掉泪。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才制的豆蔻熟水,军师尝尝。”木槿一进门,左右打量一圈,只见两人一个低头在贵妃榻上坐着,一个坐在椅上,若无其事摇着羽扇。

木槿把熟水放在桌上,先端与了吴用,继而又道:“姑娘且来吃碗熟水,好解解暑气。”

林尘只是坐着不动,也不答言。

吴用羽扇略指了指林尘,示意木槿给她端过去。

木槿只做无事一般,端了熟水去榻旁,笑着打趣道:“军师跟姑娘是交心知己,一碰面就有一篓子的话说,这会子也该歇歇了。”

林尘偷偷抹了泪,并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姑娘怎么独自坐这儿哭了?究竟什么天大的过不去的事?”木槿忙过去半蹲着询问。

林尘还是不说话,只是落泪。

“究竟是为什么事啊?”木槿猜到多半是吴用的缘故,可看吴用时,他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没有讲和的意思。

“自前些日子给军师送去了那些首饰,军师忙了十天半月的,不曾来坐坐。姑娘虽不说,我也知道,这心里时时盼着军师呢。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又这么着?究竟是为什么事?”

林尘冷笑道:“不来倒好了,来了就要冤枉人怄气!”

“林姑娘别错了意思,小生是为林教头相邀,与姑娘什么相干。”吴用摇晃着羽扇,起身又道:“烦劳告知林教头,小生有事且回了。”说着,他扯天扯地作了揖。

林尘扭头,看也不看,忿忿道:“我是瞧不上草寇的人,谁要受你的礼。”

吴用略俯身笑道:“劳烦人带话,便是无礼之人,也该以礼相待。”说罢,吴用也不管林尘作何反应,转身便走。

“军师,军师,且别走。姑娘,且留一留军师,有什么话,什么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了。”木槿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可一个只顾往外走,一个只顾赌气坐着,谁也不说话。

眼见得吴用拂袖走了,木槿追到门前,又站住脚回来了,一是放心不下林尘,二是怕追出去让院里喽啰们知道了,七嘴八舌地说一通,闹得这事大了。

林尘见吴用真个头也不回地走了,直气得呆坐流泪。

“姑娘别多心,军师这话不是说姑娘无礼,他是要说即便自己是无礼之人,托人带话,也要以礼相待的。人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总有个错了意思,误会闹别扭的。”木槿挨林尘坐下,袖中抽了帕子,给她拭泪,“姑娘跟军师处了这两年,知己好友一般,什么时候不是和和气气的来着,单单今儿拌了几句嘴,如何就闹成这样。改日说开了,还是一样要好。”

林尘听见“知己”二字,越发觉得心中委屈,忍不住抽泣起来,“什么知己!白费了我的心,平白的冤枉人……”

木槿见状,揽过她来,也不问缘由了,只道:“都怨军师,连个软和话也不会说,直惹得人这么着。”

烈日当空,流金铄石,天气本就热得人难受,林尘哭了一阵子,又跟木槿这么紧靠着,鬓发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濡湿了,胡乱贴在脸上,就是脸上也是通红。

木槿心疼道:“身子要紧,天儿热,可不能这么怄气这么哭。随他去,他日后来不来的,咱还不稀罕呢。”木槿正说着,给林尘擦了汗,理了理鬓发,随手抓起榻上的扇子便与她打扇。

林尘哭得直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得话,只有点头答应的是。

木槿等她好些了,端了熟水道:“约莫着教头也快回来了,你先吃碗熟水解解暑,我去打盆水,等会儿回屋洗洗脸,换身干净衣裳,省得教头回来要问。”

木槿端了吴用那碗豆蔻熟水出去,屋里只剩了林尘一人。外边柳梢头,鸣蝉聒噪,林尘心绪也似这蝉声,杂乱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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