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时记忆——放猪
在农村,每家每户都会养些牲口,鸡,鸭,鹅,猪,牛,羊,每家养的品种和数量多少不一,而我家是样样尽有。老爸是个有爱心的人,对这些牲口的关爱不比对我们少,春天要多切点青大蒜给鸡吃,精确到要切成碎沫和到鸡食里,这样鸡吃了能抗病毒;鸭子要多赶到稻田里,即可以吃点虫子,又能松泥土,鸭粪还能肥田;牛要一天放三回,早上放两小时,吃了早饭再放一两个小时,傍晚放两三个小时,要让牛吃饱,喝足,屁股鼓的高高的,找不尾椎骨才算饱;母猪和小猪要分开喂食,避免抢食,两份猪食的配比和稀稠也不相同,三顿不重样,除此之外早晚还都要赶到塘埂上去放风,让它们拱拱土,啃啃树根,撅撅野菜,这样会长的更壮实。老爸的这些理论我都认同,但实施的人绝对不是他。
如果现在有人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人和这些牲口能和谐的相处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回答他:不可能。
先从放鸭说起吧。记得那时每到夏天“双抢”刚忙完,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爸爸就会从街上捉回一筐鸭崽,看上去不多,一数足有百把只,如此庞大的数目真的有点吓到我们,虽然后来每年我都会跟要求他少捉一点,但都没有用,每年都是这个数目。等到鸭子可以下水了,放鸭这样的事准保就落到我头上了。提着一根十来米长的大竹竿,竹竿的最前头绑上一把扇子或者一个红色塑料袋又或者系一把草扣子,示以唬吓,如果说鹅高傲聪明,那么鸭就是呆傻调皮,笼门一打开,扭歪扭歪的跑出去,嘴里当然嘎嘎的叫着,浩浩荡荡的往秧田奔去,这个时候既要盯着前头跑的凶的家伙,又要催着个别慢的,最怕的就是它们看见水田就下,这时要把精力全部放在打头阵的鸭子身上,必须要“指导”它们走正确的路线,否则后果将是一盘散沙,即便有时领头的一邦都按指示前进,也会有几个我形我素的家伙掉队,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顾全大局,等将大部队安全送达目的稻田之后再回来“救助”那些个落后份子。对于落后份子,我的一惯作风是必须让它们明白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但这惩罚的力度有时不太好控制,必定竹竿太长,指令传达到末稍是会有偏差存在的,偶尔会致使伤残,为此我也没少挨老妈的训。鸭子放到田里后是需要看着的,通常一开始他们会一个方向的欢快地忙活着,但慢慢的,就会有快有慢,这里一群,那里一群,有时前面的已翻到下一个田里,后面的还在前一个田里,等你刚把前面的赶回原来的田里,慢的那一群又翻了过来。所以对我来说赤脚陷在泥田里不停的跋涉奔跑,不停的扯着嗓子吆喝是常态,不停的发火,不停的冷静,心里还不停的自嘲这种感觉好极了。实际上,这些都还是能接受的,最不能接受的情况是当你把所有的鸭子赶回笼,在它们不停的走动过程中核对数目,一遍一遍地数,完了发现还差一只两只,这时,头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咂到了。天已经快黑了,你却不得不重回战场,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一个稻田一个稻田的搜索,通常这样的寻找少说也要半个小时,找到还好,实在找不到的话除了我会挨批,失散的鸭子也难保性命,老爸老妈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对比放鸭的劳命伤神,放牛就轻松多了,只要看好一头牛就好。按老爸的要求,早上天刚亮就得拉出去。为了要找草多的田埂,就得一直牵着牛,慢慢的晃悠,这晃悠也是有讲究的,走快了牛就会吃一口丢一口,走慢了牛吃完嘴边的草见你慢半拍扭头就会撩一口稻田里的稻或秧,所以要根据牛吃草的节奏调整好步伐,即便有时吃草的节奏和脚步配合的很好,也不能大意,牛是有脾气的,啥时候它要硬是想吃上一口稻秧,牛鼻子一犟,能一把扯你个后仰。说实话对于放牛我是真心没有技巧,而且比一般人做的都差,被牛扯是常事,吃人家田里的庄稼也是常事,别的孩子会骑在牛背上放牛,我不会,也不敢,别人一个早上下来能让牛吃的肚子鼓鼓的,我却做不到,所以经常吃了早饭还得再去放一两个小时,有一次还把牛放跑的了,追都追不上,有急又怕。放牛真是件磨性子的事,对于那些爱看书的孩子来说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活,可以一边放牛一边看书,但对于不爱看书的我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几个小时牵着牛挨个田埂的溜达,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张口也是对牛谈琴。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听大喇叭里播报的乡镇新闻和天气预报,真是无聊到了极点。有时候实在不想去放牛了就会和妈妈商量交换工作,我在家里烧饭洗衣做家务。那时候牛是几家共有的,放牛的任务也是几家共同承担的,按照每家田亩的多少确定放牛的天数,然后轮流循环。每次我都清楚的记得还差多少天轮到我家,每次快到时感觉如临大敌,结束时如释重复。可是中间有一年老爸竟然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自作主张单独买了头牛回来,这就意味着只要有青草的季节我们每天都得要放牛,只有开始没有轮流。现在想想真不知道那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听过放鸭,放牛,应该没怎么听说过放猪吧,这大概也只有老爸能发明出来。记得是从上小学时,家里就开始养猪,一头母猪,不是为了养成卖掉,而是要让它生小猪崽,然后养三五个月后把猪崽卖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爸对这头老母猪格外的厚待,这母猪也有点侍宠而娇,挑食的厉害,连米饭拌糠都不吃了,老爸责怪我们没有细心为她准备食物,没有做到稀稠合适,配比合理。他还要求我们在她吃的时候不停的用木棍搅拌,不要让容质沉淀。真是的,一头猪要如此伺候吗?后来,老爸就发明了放猪这个喂养方法,每天早晚各一次,把猪赶到村后面的大塘埂上放风。试想想这位娇贵的猪小姐能乖乖的配合吗?我的小腿可跑不过它。不过人家也不是真笨,几次磨合之后慢慢开始适应对方,它也不那么过份为难我,它拱它的土,我只要跟在后面看着就好,也能开个小差玩会儿。等到有了小猪崽,自然也要带是它们去放风。每一次打开猪笼门,小猪们都会吼叫着冲出来,从它们奔跑着的小腿就能看出它们有多么快乐,耳朵耷拉在头的两侧,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奔跑的步伐一颤一颤的,很是好笑,都喜欢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团团转,在这时母猪竟没有了大小姐的脾气,浑身散发着温柔与呵护的气息,即使小猪们在她吃东西时捣蛋她也都不会发火。讲心里话,我最喜欢的活就是放猪,大家都说笨猪,其实它们真的不笨,会游泳,会后腿蹬地,领会能力也不差,虽然鲁莽但却憨厚可爱,心思细腻。母猪在我们家很多年,每年会产崽两次,一次能产十来个小猪崽,每次小猪崽被卖掉后母猪都会伤心好几天,不思茶饭,有气无力的睡着。渐渐的我们对母猪也有了感情,没有小猪崽的时候她依旧爱撒娇发脾气,我们都叫她大小姐。大小姐又不好好吃饭了,大小姐怀小猪崽了,大小姐生了,大小姐又伤心了,大小姐的每一个反应都牵动着全家人的心,虽然语言不通,但我相信她能感受到我们对她的关心。后来大小姐真的老了,瘦了,爸爸要把她卖掉,我知道后极力反对,对爸爸说不许卖,但后来老爸还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让猪贩子把大小姐拉走了,听妈妈说大小姐好像知道要给她送走,死活不配合,还是老爸硬赶着送出了村子。现在想到这些心里都还不好受,可想而知那时我有多伤心。自此之后我们家再也没养过猪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与这些牲口接触的多的缘故,现在每次在外面看到动物,都会习惯的问声好,小鸟,你好!你好!小兔子,小狗,你好!小花猫,你别害怕!小蚂蚁,你们吃饭了吗……,虽然它们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相信它们能明白我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