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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出门，走了几公里的路看到公交站牌，等10路车去商场。

等公交的时候，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走到了我身边。

“小姑娘，等了很长时间吗？”

我点头，说嗯。

老人也若有所思地点头，走到我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手里拿着一罐东西，看起来有点像超市里八元一罐的金枪鱼罐头。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见车还没来，便毅然起身决定步行。

刚走几步，就被身后的老人叫住：

“小姑娘，要走吗？”

我说，不等了。

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10路车从远方歪歪扭扭地开过来。

“好像来了。”我对坐着的老人说。

老人让我先上车，说：

“年轻人别心急。儿媳妇生了，我这赶着要去看孙子都没你急。”

或许是第一站的缘故，公交车里空无一人。我投了币，却听见司机对老人说：

“您手里这东西，不能拿上车。”

我转过身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金枪鱼罐头，而是罐油漆。

“不能啊...”老人垂下了头，说：

“我这顺路看见就买的，我不是坏人，我要去看孙子。”

司机摇摇头。

我正要坐下的姿势突然僵住，很想替老人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毕竟哪一方都没错，易燃易爆品也确实不能带上车。

我愧疚地朝老人看去，却看到一双彻底暗下去的眼睛，老人手里的敬老免费卡也显得无所适从。

“这是违禁品啊？那对不起，对不起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鼻头一酸，心里把那句“对不起”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

车子开动了，一路上停靠了六个站点，有无数人上车无数人下车，几乎都是头发一半黑一半白的老年人，手里攥着五毛纸币和敬老院发放的免费卡片。

我不知道那个老人会是怎样的心情，不知道他会不会等下一班公交。

这个社会最不公平的事，就是它太公平了。

我们每个人前仆后继地往前跑，取得名次的人也只有三个。

-2-

到了商场以后，在三楼的奶茶店点了杯珍珠奶茶，接单的是个女生，大约十几岁年纪。

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一个工作时间较长的前辈，手插在口袋里，一直对那个女生指指点点：

“你搅拌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吸管拿粗的，你拿细的里面放的珍珠怎么吸？”

女生一直小心翼翼地改正，点头，说对不起。

她把奶茶递给我的时候，我不经心说了句“谢谢”，她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说着“不用谢不用谢”，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那句“谢谢”我经常对服务人员说起，但她是唯一一个觉得自己受之有愧的。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像真的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小心翼翼地对待整个世界，每天都在歉意里度过。甚至包括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有一段时间，我把个性签名都换成了太宰治的那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我曾经想过，是什么让我们不停的说“对不起”，是什么让我们总把错误的天平往自己拨动。

后来我发现，是因为生活。

六旬老人也好，刚入社会的年轻人也好，都在生活的重击下一次次失去对自己的信心，一次次被磨平棱角，一次次感到失望。

在日本的一部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中，男主不停的说着一句：

“我太差劲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抱着这样的心态去生活。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自己不如别人。这种感觉往往体现在因为携带油漆而感到抱歉的老人身上，往往体现在因为受了感谢而愧疚的女孩身上。还往往体现在年迈却不想住在儿女家的老人身上，体现在大学里家境不如舍友的年轻人身上。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后来少数人，变成大多人。

-3-

曾经在知乎看到过一个人问：

“为什么优秀的人会自卑？”

题主讲述了他的一个同学，硬件条件都很好，会羽毛球，会写诗，有好的口才，但却很自卑。

有一条回答是：

“这也不是很优秀啊。”

这个世界上优秀的人有很多，我们对优秀的定义也逐渐放宽到“中学拿过班级第一”。

但真的有很多人，对优秀的定义过于苛刻。所以有那么多人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还有一些人会觉得自己很差劲。

昨天和一个同学聊天的时候，她说，在同龄人里面，她最羡慕我。

首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我听到很多次。大家都说，作为一个初中生，我活成了很多人梦想里的样子。但即使这样，我也始终自卑着，始终抱着对不起世界的心态度过某一天。

现在的人都太脆弱了。脆弱到责怪的话还没落，自己就连连抱歉了。

我们一路走来，说了一路抱歉。

写这篇文章，是想告诉大家，我们很多人都抱着歉意，也有很多人生活不易。所以请务必努力，务必让自己的每一句对不起，都有它存在的价值。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