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开花的树
题图，来自网络
01
我要被我妈逼疯了！继我和盘托出恋情被反对后，这已经是本月第4次相亲了。我妈却说，一周让你相一回亲，算多吗？你倒是去问问老邻居们！哪个不说我通情达理！就你不孝，上次害得我休克，也不知好歹，还要和那老小子来往！你还是不是我女儿？是不是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我爸坐在靠椅上默不作声，不敢公开表明立场支持我，但也担忧我妈的身体吃不消。我都懂得。
我长吁一口气。老邻居，老邻居！要不是因为老邻居的关系，我又怎么会找到肖大哥哥？
我趴在沙发扶手上，屋内灯光晦暗，思绪渐远，飘到那年午后……
周末清晨，不知名小鸟在窗台边叽叽喳喳。快中考了，我在写字台前边写作文边听歌，那样会让我思如泉涌。我下笔刷刷如有神。书橱旁带CD播放的收音机里，正播着郭富城的《最好唱的国语精选》。那是我刚买的，我最喜欢听那首《信鸽》。那年的郭富城已经开始走动感霸气路线。而《信鸽》，却一如他早先的风格，缓慢轻柔，好像生怕惊动了天边的云彩。
“我打开窗户细细地阅读/你亲笔用心所写下的情书/爱是漫漫长路孤独/乐与苦都不堪细数/如果这一生只能用思念/系住每一刻的魂萦和梦牵/就像信鸽一样地飞翔/千山万水不停飞我敞开我心扉/只有你能真的读出我心中的苦/我心中的忧/我心中的喜/一点一滴/而我只愿对你倾诉生命的全部/像开了花的树/站在你经过的路/只为你休息/爱就是付出”
“像开了花的树”那段副歌简直让我为之神魂颠倒，郭富城果然是我的音乐偶像！诗人般的语句，让我想象，如果将来有人温柔如大树，等在我经过的路上，为我守护，那该是多美的爱情！不用怀疑，歌德说过，“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妈说，古时，十四生子天下通。既然在古代，14岁已能做母亲，我做做梦又有什么不可以？不过，可不能给我妈知道我的小秘密，上次被她翻到我日记里描述的暗恋男生，就被她追问了一星期。太没有人权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写日记了！除了作文，我啥都不写了！
02
我重新翻阅着席慕蓉的诗集《七里香》，温故那首著名的《一棵开花的树》。
中学时不爱读书，工作后反而特别怀念起学生时代。我刚翻开诗集，就听到楼上飘来歌声。每逢周末，楼上的小妹妹都会放郭富城的歌来听。真羡慕，现在的小朋友真幸福，想听就听，想唱就唱。
小妹妹叫艾琳。平时，我每天都会和她照面，她上学时我去上班，她放学我也到家，我们的交集仅止于此。不过可以这么说，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看着她呱呱坠地，看着她从顽皮的逮蚂蚁捉蚯蚓的小女孩儿，渐而变成沉静的扎马尾编麻花辫的初中生。我住一楼半的亭子间，而她家住在转角的二楼，一家五口。二楼楼层较高，小妹妹和她父母睡在另搭的阁楼上。
她的成绩一向优异，从没见她被父母打骂过。当然，也许是人家父母教育开明。哪像我，父母早逝，只留给我一间亭子间，想要出人头地，完全靠自己。
我再翻到那一页，只见席慕蓉赫然写着：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霎时，我觉得我就是那棵树。我盛放的花朵，我伸展的枝桠，都等着一个女孩儿，去看见。她会明白吗？虽然她还小，但我心往矣。我愿意等她长大，再告诉她我的心意。
03
按模拟考分数，我原可考上同学们称羡的区重点高中。但父母尊重我的意愿，我已被提前批的艺术类中专录取了。晚自习时，同学小圆一脸兴奋跑过来，悄悄对我耳语，班里的电视节目收得到海外卫星信号，等下正要播一个超好看的韩剧，问我要不要留下一起看？我合起物理书，告诉她，我的物理快挂科了，还是让我回寝室好好复习吧。哪知小圆气鼓鼓地撅起嘴，不要看就算了，认真给谁看呢？我和小圆虽然不是室友，关系却还不错。我哄着她，好好好，今晚开播吗？我陪你看会儿就是了。
韩剧开始了。两个婴儿被小哥哥换错了姓名牌，开始了不同的命运。年少的一场车祸后，本来被富裕之家收养的女孩儿，善良懂事，来到了有赌徒哥哥和单亲妈妈的家里。而出生贫寒的女孩儿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自恃娇贵，越发刁蛮任性。后来的故事就不赘述了，对，就是《蓝色生死恋》。我最喜欢看他们未成年那段。俊熙和父母即将迁居美国。离别时，俊熙问恩熙下辈子要做什么？恩熙说，一棵树。俊熙说，好，我不会忘记的，也许我会忘记你，可是我不会忘了你的愿望，当一棵树。我的泪夺眶而出。我又想起了几年前喜欢的《信鸽》。问题是，我想要的那棵树，他会在哪里等我呢？
04
小妹妹艾琳读中专起就住校了。我们再没有朝夕相逢。偶尔周末夜色正浓，我晚归，我们浅浅照面，然后分别。本来就不熟，只有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有一天会相知的。
想起艾琳喜欢听郭富城的歌，那我就拿来听听，聊表怀念往日时光。听到《信鸽》，我一怔。那不就是守候在原地的我么？
听说最近韩剧《蓝色生死恋》正热播，我本无意看这种狗血偶像剧，可漫漫长夜总要打发。看到女主角周旋在男主和男二间，我不胜其烦；当男主终于得知女主身患白血病，伴其左右，无聊得我想换台；当女主病逝，男主则恍惚撞车去自杀，我一边暗骂什么编剧这么烂，一边却按不下遥控器按钮关机。冥冥中，仿佛我在等待什么。男主弥留之际，忆起儿时分别场景，女主对他说，她来世想做一棵树，因为树不会挪地方，这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男主微笑而去。原来，这才是我所等待的。如果我来世做一棵树，不，我这辈子就做一棵守望的树，能等到你吗？
05
时间一晃，我转身，已是国美油画系大一的新生了。大学校园，我来啦！听爸妈说，我家最近已动迁。新房在郊区，楼栋间距大，空气清新，小区绿化覆盖率超过了半数。那有没有开花的树？反正我在学校里已找到很多啦。我背着军绿色画夹，徜徉在校园里。紫藤花攀满了白长廊，法桐摇曳着满树金黄，那是日光给予的恩赐。接下来，九月金黄的桂花，十月缤纷的夹竹桃，四月绿白的香樟，五月火红的石榴，七月洁白的玉兰，八月粉色的木芙蓉。各种开花的树，时常让我想起《信鸽》那首歌。他该是哪种树呢？开什么样的花？大学里学长、男生众多，社团活动也多。可就是没人愿意静静待在原地，像一棵树。人人都赶着竞争，争座位，争名次，争女生。谁会傻傻地站在原地？机会都被抢光啦！
在学院学习的每天都很充实。画室、寝室、食堂、图书馆、学生会五点之间，看似路线单一，却精彩纷呈。迎新大会的全员兔子舞还记忆犹新，我已在学生会外联部招新了。我妈偶尔会提及老邻居的动向，这时我会想起楼下亭子间的肖大哥哥。幼时，爸妈都拿他当坏榜样，说以后不好好学习，就会像那个大哥哥一样，只能做技术工。我不明白，技术工有什么不好？妈，你不是说凭手艺好吃饭？我妈拿手指戳我脑门，学艺术才是正经手艺啊！那种技术工低三下四，做到哪年才有盼头。
反正我不懂。多年没写日记，那棵树的愿望却扎根在我记忆深处。谁会在沿途中一直守候我？
06
老房动迁有段时间了。我也分到一套一室户，虽然小了点，我觉得不错。姑姑为我着急，你这么小的房子可怎么结婚呀！我却不在乎，看不上，大不了一个人过一辈子呗！心中关于做一棵树的愿望不曾忘记，席慕蓉的那首诗是我的信仰。这时代，人心浮躁。虽然我只是名汽修技师，但是我相信，坚持梦想就会有实现的那天。最近厂里与集团总部分离，我换了部门，经理给我争取了长期出差的机会。反正是单身，来去自如，我一口答应了。接下来，可能就要天南海北地飞了。我无所谓，不管飞到哪里，心里要守护的那个她，始终没变。
我姑姑却气坏了，直说我疯了。哈，那就当我疯了吧。出差，正好让我逃离这纷扰聒噪的是非之地。
07
毕业不是分，就是婚。唉，我也无可奈何地沦为万千被逼婚大军中的一员。想当初，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上本科，如今又千军万马簇拥着去相亲。我妈甚至不管我的工作是否稳定，就来问我对张大妈老公的外甥、李阿姨家的堂弟印象如何。我被问得不胜其烦，才答应去和老邻居徐阿姨的表侄见面吃个饭。
我妈刚得到我极其勉强的回应，雷厉风行地给徐阿姨去电，敲定时间，又来回聊了许久。不就是吃个饭，你们拿我当消遣哪？我无意偷听她们的山海经，回屋整理培训会议资料去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和徐阿姨的表侄见面了。不好意思，我没留意他到底姓什么。下午茶无非是那几道，工科毕业专业对口的工作也无非就是那样，兴趣爱好无非上网美剧手游，他如果喜欢岛国爱情片，也不会跟我说啊。于是我们聊起了徐阿姨。我说起我的父母，刹那他眼里放光，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话题。他说，你还记得肖然吗？他是我亲叔啊。我搜索记忆的碎片，是有个邻居姓肖，比我大挺多，小时候我们常碰面。对！就是他，他不是就住你们楼下吗？亭子间！我们食指互比对方，第一次有了默契。就这样，我们相约下次再见面。鬼哦，谁还要和你下次见面。但是，我却意外拿到了肖大哥哥的微信号。他还记得我吗？
08
微信提示音：可添加新的朋友。接受或忽略。验证备注写着：艾琳。老邻居。我第一次有了热泪盈眶的感觉。抹去泛起的泪光，我不假思索地选择接受，并以艾琳填入备注。我在西安出差，而她回到了家乡。我告诉了她我目前的工作状况，她也向我倾诉了这几年工作的艰辛。我们像是相熟多年的老友，不需要讲太多话，彼此就已了解。而我之前以为，我们并不熟的。怎么会？
她告诉我，我侄子在和她相亲时给了她我的微信号。这傻孩子，真可爱。我发给艾琳我新家的住址。她说，这离她家很远，他们小区环境很好，都是植被。我回道，我家附近也是，新建小区都这样，如果有空，欢迎她来参观。
对方正在输入……这几秒，度日如年。我很怕她拒绝，而她居然欣然答应！她看不到我的脸，我一个大男人，年近不惑，泪流满面。说实话，作为一个她并不熟悉的异性，艾琳能如此信任，我很感激。
我也并非没有过邪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虽然带些诗意的小感性。为了艾琳的到来，我好好布置了家。本白色的墙无需太多粉饰，只是去买了些文艺范的瓶瓶罐罐，摆在各处，插上了满天星。玫瑰、百合、康乃馨等不是没想过，只是好像花语都太不合适。多年的小女神，总不能刚上门就把人吓得退避三舍吧。那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艾琳倒是买了些时令瓜果，一进门就是吉利话，礼节甚多，这是她家一贯的教养造就。我怕她拘束，让她随意观赏。我说，我就不客气了，借花献佛，拿她的水果切来摆盘。艾琳走到阳台，“噗”地笑出声来。她嘲笑我一个出差的人，还学别人赋闲种花，害得家里的盆栽个个都枯死了。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忘了扔了。艾琳故作生气道，哦，还想毁尸灭迹啊！她环顾四周，故作老成地指点道，这个家收拾得挺温馨，可惜还差一个女主人。我不好直言，是是是，请你吃水果。艾琳倒像个顽皮的少女，好奇心很重，到长条型CD分层展示柜上翻了起来。
我以为她翻到了什么，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叫出声来。我走近一看，不就是蒙了层灰的《蓝色生死恋》DVD？她说，很久没看了，很想重温恩熙和俊熙的小时候。你怎么也看？我略有些尴尬，男生就不能看吗？你已经这么……大了。她指向我，不好意思地咽回字眼，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她想说我老了。没事儿。我冲她咧嘴一笑，想看就看吧。
我们坐在沙发上，间隔着安全距离，看着婴儿长成了少年。当恩熙噙着泪花，对俊熙说，她来世要做一棵树时，画面被艾琳一按定格。她温柔地说，肖然，你知道吗，看到这个我就想到一首歌，那首歌我特别喜欢，叫……《信鸽》。我接口，她哑然。你……你问我怎么知道这首歌，对吗？你搬走后，我突然特别想听你放郭富城的那些歌，然后就听到了这首。说到这首歌，它让我想起了一首诗。《一棵开花的树》，席慕蓉的。艾琳的脱口而出，这下轮到我愕然。她一副终于吓到你的表情，解释说，因为《信鸽》，她大学时偶然在网上查到了席慕蓉的这首诗，发现二者很像。她自信满满地分析到，许常德当然听说过席慕蓉这么有名的诗，所以仿写了，他是浪漫派的作词人，不奇怪。我点头称是，细品着她的无邪与可爱。真好。
我告诉她，我的书橱里还有很多书籍。我买的第一本书，就是席慕蓉的《七里香》。那时起，我就喜欢这首《一棵开花的树》。从那时起，我就希望像这棵树一样，守护着我的爱，直至她来到经过我的路边。她来了吗？她站在那里，眼里闪着光，是带着晶莹的那种。我郑重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走过去，像如获至宝般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似乎想要挣扎，却放弃了。
09
就这样，我和肖然决定相爱了。我们决定不顾一切在一起。我对他坦白我的担忧，我父母可能不会接受你。没关系，我们慢慢来。认识了这么久，你一定知道，我有耐心。我是一棵树。他憨笑着，勇敢而坚定。所以，带着双份的勇气，我向我爸妈摊牌了。
别再逼我相亲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妈又惊又喜，我爸照例波澜不惊。我妈追问我是谁，我一鼓作气地说，肖然，就是那个以前住在亭子间的肖大哥哥。
我爸有点意外，发出“哦”的一声。我妈拍案而起，谁允许你们在一起的？你有没有问过我们？
怎么了？我已经成年了，难道你们不允许，我就不能自己决定吗？
反了，反了，昏头了，小姑娘！都是你从小给她惯的！我妈又把矛头指向无辜的爸爸。
我爸看看她，咽了下口水，指着我，示意我向我妈服软。
凭什么！这么多年哪件事不是听你们的。你们说，读书不许早恋，好，听你们的，暗恋对象我也就按在心头了；毕业了，该找对象结婚，好，我也配合相亲了。还要怎样？这时代难道还要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能活下去吗？
我妈还在喋喋不休，什么肖然父母早逝啦。什么他学历太低，工资不高啦。什么出差频繁，房子太小啦，年纪太大啦。
我暗自嘀咕，父母双亡不是很好嘛，省得婆媳矛盾。现在谁还看学历啊，看的是综合能力和情商。近一万的工资还不高？有房子就不错了！年纪……哎，反正找碴就对了！
我正准备有力地驳斥回去，我妈突然在我面前，像一滩软泥般地倒在了靠椅上。我爸说，快打120！你妈心脏不好，真是的！我愣了一下，赶紧跑到里屋拨号码。听着拨号音，恍惚了。我妈心脏不好，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
10
姑姑知道了我和艾琳的恋情。她告诉我，她妈妈和她大吵了一架，住了半个月的院。我默不作声，明白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阻碍所言非虚。我斩钉截铁地对姑姑说，我和艾琳不会就此结束的。我们可以等她父母慢慢接受我。姑姑又是那样气急败坏，你想也别想啦，你的房子呢？去贷公积金和商贷置换大一点的。你的学历呢？人家家里统统都是知识分子！看不上你中专生！我可以再去读本科。人家嫌你年纪太大，别害人家小姑娘了！我一时语塞。我是不介意，艾琳也不会介意。却也无从改变。姑姑一句话点醒了我，你是没关系，男人四十一枝花，艾琳耗得起吗？你让她也等到四十岁？
就这么轻易就妥协吗？我是一棵树，枝繁叶茂，我可以等。艾琳却始终有她的路要走，我不能妨碍。本来，我已经准备向领导提出换个岗位，现在看来没这必要了。当晚，我拨通了艾琳的手机，告诉了她，姑姑过来告诉我的实情。还有，不必等我。
11
一转眼，抗战胜利了。呵呵，现在，抗战都改成十四年了。措词也该改了。转眼八年了。她还好吗？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听郭富城的歌了，郭天王都已完婚，和我一样，被列入老男人的行列了。
老男人？呵，我老婆经常这么叫我。她不漂亮，偶尔泼辣一下，撒娇一下，最重要是还挺贤惠。艾琳说得对，这个家有了女主人，的确不一样，有了明亮的氛围。这氛围中，还有我所依恋的女儿，一个劲儿地调皮捣蛋。我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听说艾琳也早已成婚。老邻居们还是会四下走动，我从姑姑那儿得知，她如今儿女成双，赶上了二胎的好政策。如此甚好。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二天。我和老婆带着女儿，回丈人家相聚。坐在公交车上，路上堵车。车载电视实在无聊，我靠着窗，自然就往外瞥。突然我眼光停驻在和我座位并排的私家车里，那妇人摇下了有色车窗，带着窄沿草帽，那侧脸轮廓像极了艾琳，旁边还有小儿嬉闹。我心一慌，不敢细辨。在我心底，有棵树仍守在路边，某日带给过她一些荫凉，便已足够。她若远去，我是没法挪位置的，原地驻足，也安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