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 | 长夜归心（组诗）
2017-02-24 本文已影响196人
山东阿桂
作者：阿桂（山东）
长夜归心
那一夜，村庄暗了许多
父亲摸着黑
变魔术似端出一盏油灯
那攒动的火苗如利箭
一次次刺向夜的黑
母亲用针
挑亮快要没掉的灯芯
那豁然的光亮
以及飞蛾翅膀的焦糊味
在我的梦中弥漫至今
离家
身上的棉絮
还裹有火炕的烟熏味
一路西行，愈发浓郁
阳光也阔绰起来
过眼的麦田惺忪着
墓冢上的蓬发被祭祀的烟火剃光
冰释前嫌
与暖风拥吻
此刻，身后所有的景象
瘦弱成一个身影
冰冷的双轨化作两行热泪
流向无边的远方
思乡如是
打在车窗上的雨滴
倾斜而狭长
像此刻正在延伸的情绪
有时蔓延并不意味着稀释
痛，反而加剧、刻骨
思乡如是
远方
远方到底有多远
一路走来，从未丈量出结果
行囊越来越轻
远方，被交错的河流切割
每一次抵达
等待的是另一场泅渡
远方到底有多远
走着走着，才发觉
原来它一直在心的上方
乡村小路
飞鸟撕扯着白云
恶犬疯咬着钟声
什么在隐遁，什么在凸显
一条皲皱的林间小道
像母亲的手
颤颤地把我送出低矮的村庄
以及祖辈荒芜的墓冢
靠近树梢
靠近阳光
输液
夜深时，疼痛又开始了
我辗转着
扎透窗的那缕细细的月光
直入静脉
母亲的吆喝声，芙蓉树的花香
还有墙头上搭挂的葫芦
缓缓输送着
梦开始膨胀起来，麻醉了疼痛
逆时光
母亲的青春在下游
那时碧海蓝天，波澜壮阔
一路溯流而上
她的疆域变窄，影子渐瘦
最终在两座山的谷隙间戛止
一座是父亲
一座是子女
我可以想象得到
接连几日的大雨
低矮的屋子里昏暗、潮湿
我可以想象得到
青苔是何等猖狂地漫上墙根
蝇子是多么肆无忌惮地乱舞
犬吠哽咽了几些
蝉鸣粗钝了几多
而母亲一定趁着晴日
伛偻于玉米地
像当年白炽灯下细密的针线活一样
缝补着我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