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昂着头的丝瓜秧

去年冬天在家具店做油漆工的亲戚，拉来一个一米高的空油漆桶，放到院内的楼梯转台下，往里面填满了土。又从网上买回一株葡萄树根，种在里面。一直盼着等着，等着盼着，等到今年清明节，仍是不发芽。扒出来一看，根都枯干了。

闲置的一桶土壤挺可惜的，就买了两棵丝瓜苗栽在里面。过了几天，一棵死了，一棵活了下来。有光有土有水，又给它上了点儿复合肥。得天独厚的丝瓜就开长了。

没半月功夫，丝瓜就爬到了我给他扎的竹竿的顶端。再往上长就无可攀附了。我只好在竹竿顶端绑上一根废弃的旧电线，把电线的另一段拴到二楼上的柱子上，想让这丝瓜沿着倾斜的绳梯继续向上爬。

哪想到，这丝瓜却死活不愿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固执地向高空伸着触须，像伸手呼救的娇儿，怪可怜的。可怜归可怜，我却没有办法让它继续垂直向天上生长。谁叫你生来不是一棵树，没有挺得直的腰杆呢。

那天早晨站在楼梯上丝瓜头蔓边许久的我，只好狠下心来，用手轻轻地把嫩得能滴下水的丝瓜头蔓向下按了一下，使其爬上倾斜的绳梯，又拿来一节很柔软的绒线绳子，轻轻地、松松地将这嫩得流水的丝瓜头蔓拴在绳道上，三分钟后这丝瓜头蔓的触须居然真的缠住了电线绳子。我太高兴了，为这善解人意的丝瓜而高兴。果然万物皆有灵，知我心意，也有自知之明。

我唯恐那绒线伤到他那稚嫩的头蔓，早饭后急忙走到楼梯上，见丝瓜的触须已经抓牢了电线，就赶忙却又轻轻地解开了绒线，把自由还给了这知我心的、有自知之明的丝瓜头蔓。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爬到楼梯上，去看这丝瓜是否顺着绳梯继续上爬。哪知道这知我心的、有自知之明的丝瓜，却又故态复萌，一夜之间又长了长长的一节，仍是高高地向天空昂着他那不愿低下的头颅。我有点怨气，却又佩服它那不屈的脾气。

可佩服也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我只好又用昨天解下的那节绒线绳子再次轻轻地将它松松地拴在那根它死活不愿匍匐的电线上。哎，谁叫咱不是一棵树呢？

第三天早上，第四天早上……仍是天天如此。

丝瓜就这样不情愿地长着，爬着，爬着，长着。我也仍旧这样不情愿地将它绑上，解开，再解开，再绑上……

丝瓜开花了，还是母花，我好喜欢，像伺候孕妇那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它。其实我爱人怀宝宝时我也没有这样小心伺候过。也许是怀孕需要更多的营养和精力吧，它明显地放慢了生长速度，并且也愿意配合我，只要我把它那娇嫩的触须轻轻往那电线轨道上略略按一按。它就顺从地极快地抓牢了电线，我也不用再拿绒线去捆它了。

只是每天早上起来去看它时，它那新长出的头蔓仍然是且永远是挺直向天上昂着的。也许它永远都不愿躺平在这绳梯上，永远都在追求着这上天的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