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手术后第六天----聊她的父母兄弟婆婆

2006-03-16

　　还是下班后去了医院。爸和五叔在。

　　奶奶吃东西还是不怎么多，只吃一点点。她说不饿。我想一方面是她老躺着没有运动，消化慢；另一方面输的葡萄糖是否会影响饥饿感？

　　我还是一边给她揉捏，一边和她聊过去的事。一说起这些，她的精神特别好，记忆也很清晰。我知道了一些从来没听过的事。

　　她的爷爷是做生意的，在奉天开缸房。爸爸解释说缸房就是酒坊。后来从奉天回来就做了教员；她的爸爸也是私塾教员。她未出嫁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是在日本鬼子来了以后去世的，她已出嫁，那时她母亲四十多岁，村里的青壮年都躲走了，日本鬼子拿着刀逼着这些妇女，母亲可能被吓病了，从此病了好些日子，没好，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

　　她比弟弟大几岁。小的时候，成天背着弟弟玩，弟弟很调皮，有时从背上掉下来，回去母亲就会打她。日本鬼子进来的时候，弟弟才十几岁，就去参加了八路军。有一次日本人进了村，她赶紧的让弟弟拿了把锄头上了地里边。平日里给弟弟做刹鞋（hai);她婆婆去世的时候，收了好多点心，给弟弟拿了一袋子，扛着走了，还要过铁路，她当时多么担心……

　　二战区的时候，她和几个妇女被逼给国民党放哨，防止八路军进村。而八路军真的进了村。她们就被抓起来审问，是不是她们放进了八路军？还问她说你的弟弟在哪？是不是当了八路？一共过了六堂，最后就给她压杠子，一下子就昏过去了，即使这样也硬是没说。最终还是用一只羊、一袋绿豆把她赎了出来，她的腿受了伤，当时是被搀回去的。难怪我给她揉腿时发现她的左腿膝盖严重变形，关节很大。她说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

　　她的婆婆是出了名的难缠，她很受气。她十七岁生了第一个儿子，一次回了娘家，正好孩子生了病出麻疹，最后孩子没活过来，吓的她不敢回去，最后是娘家人送回去的；平日让她们用定量的灯油在规定的时间里做针线活，还得做得好，做不好要拆了重做。听说母亲生病她要回娘家，婆婆不让回……

　　讲这些的时候，她压根就不是病人了，心情也很好，话也多了，完全沉静在过去的岁月里。九十多岁了，记得如此清楚，真让人难以相信。爸爸也说，一和她说这些，她好象就忘记了自己是病人了。

　　听五叔说，再过三天，就可以不输液了。愿奶奶能恢复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