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②

两个孩子回到家，大妹在院子里玩弄凤仙花，二妹正在捕捉一只蓝色的蝴蝶。

这时传来吆喝声“出事了，出事了”，声音越来越近，两孩子抬头一看，邻居身上背这一人朝自家走来，背上的人儿耷拉着，湿漉漉的滴着水，没有了知觉。

两孩子一见背上人是妈妈，吓得哇哇大哭。

同行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村民，他们边走边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有的人说要直接送医院，有的人说这样子去医院怕是回不来了还是在家比较合适。

邻居觉得自己做不主，就先把芸放在了客厅的竹床上，掐着芸的虎口，一边吩咐人去叫江枫。

大家举旗不定的时候，芸的婆婆来了，见芸这幅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样子，一改了往日刁钻刻薄的嘴脸，哭喊到“我苦命的儿媳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悲痛不已。

“婶儿，芸这情况还是赶紧送医院的好，你觉得呢？”邻居询问道。

哪知这老婆子只顾着抽泣，摇着头说道:“这哪行，踏出了这个门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村里人很忌讳人死在外面，他们认为死在外面会变成孤魂野鬼，活着的人脸上无光。

村里的几个妇人帮忙给芸换了干净的衣裳，用热毛巾擦拭了头上的伤，又找来青蒿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江枫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他看到芸的状况后，立马决定要送芸去医院，可老婆子挡在他面前，说不能去医院，不能出这个门 ，要江枫去请医生来家里。

江枫有些冒火，这时江枫的爹来了，这老头面色泛红，目光如炬，相比老婆子的哭哭啼啼，江枫的心急火燎，他显得很是淡定。

他吼了一声“哭什么哭!”后，老婆子就停止了哭声，呆做在一角。两孩子也顺势依偎在老婆子身旁。

江枫爹主张请“神仙”，乡镇里的那些医生都靠不住，只要隔壁村的张大仙功力深厚，医术最得他的心。

江枫爹的话江枫一向都听，于是跑着去把张大仙请来。

大仙一来，绕着芸走了三圈，探了探她的额头，然后在额头上方比画了一番后，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问题不大，莫要慌，按我说的做，可无性命之忧。”众人听了张大仙的话后松了一口气。

张大仙喊人拿来一柱香，一个萝卜块，取公鸡鸡冠处的血3滴，取芸摔到处河沟的水一碗。他把香插在萝卜块上点燃，放在芸的额头上，并叮嘱一旁看护的人，一定要让香灰掉到萝卜块上，不能掉地上。大家都盯着香火燃着化作青烟，化作灰烬。

大仙把香灰和萝卜取放到一个黄色的洋瓷碗中，加入河沟处取来的水，加入鸡冠血，让人给芸喂下。大仙说这是“续魂水”，需每天这样做一次喝一次，持续7天。

喝了“续魂水”的芸并没有明显好转，只是脸色由苍白逐渐红润了起来。

第二次烧香灰时，村里人又来站在门边观望，却不知谁不小心碰到了墙上的风扇开关，风扇把烟灰吹散了，掉在了芸的脸上，地上。

大伙心想完了，大仙的嘱咐被打翻了 ，急忙喊来大仙如何弥补，大仙摇了摇头。

两天多过去了，半晚时分，她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却没有了光泽，她看到自己的母亲守在自己身边，面色极其憔悴。她寻望周围不见公婆，江枫的影子。

一见芸醒了过来，消息传开，众人又围了进来，看望一番后，称赞着大仙离去。

待人散后，芸把母亲叫到跟前，双眼就止不住的流泪。母亲温和的说道:

“芸儿呀，娘知道你受苦了。你不要怕，大仙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芸缓缓的摇了摇头。

“好好的呢，大妹二妹还指望着你照顾呢。”

“娘，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大妹二妹。我要是不在了，你要多来看看她们。”说完这句时，芸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指了指衣柜旁桌子上的一个保温杯，母亲很快拿了过来，保温杯里面有一串钥匙，芸让母亲打开衣柜门，让其抱出一床皱褶的蚊帐，蚊帐一层层的打开，一张红色的存折露了出来。

“娘，这是我这几年攒的钱，你拿着吧。这钱你拿着，我心里才舒坦。”

“芸呀，你打起精神来啊，你会好好的。这钱留着你好了花，娘这就给你放好啊。”

“娘，我好不了了……”

“原谅女儿这辈子没好好尽孝。”

母亲楞在原地，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两涮眼泪夺眶而出。

芸把大妹二妹叫到跟前，她充满爱意的看着两个女儿，她想一直这样看下去。

半夜里，芸还是走了。

最伤心的莫过于芸的母亲了，她捂着胸口坐在芸的床边，眼泪直流，却哭不出声，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在外。

两个女儿还不明白她们已失去了母亲，处于懵懂中，二妹还在打瞌睡。

江枫眉头紧锁，满脸倦容，他对芸谈不上深爱，但毕竟夫妻一场，面临生死时，很是难过。

一时间，大家帮忙处理芸的丧礼，芸的墓地选在了一个山岭上，四处都是松树，安静极了，除了地方偏僻外，和她活着时候的性格倒是相称。

出殡那天本是要下雨的，但出门后反倒晴朗了起来，还有一丝丝凉意。

芸的一生如花朵一样短暂，一切已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