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成全:我想在故乡有个家
“我想在市里买一套房子,不用很大,两居室就行。这样,每次我回来就可以回自己的家住。”傅雪如在电话里对闺蜜说。
“何必呢?一个四五线城市,虽说房价不高,但好歹也要几十万。几十万留在手里,哪怕存银行,也可以算流动资金,随用随取。若在这里买了房产,那就真的砸手里了。二手房不好卖,需要用钱的时候变不了现。如若出租,一年也收不了几个租金。自住的话,一年只有那么多假期,隔着大半个中国,一年你能回来几次?一次你能住上几天?不说这些,光是办个购房手续或者万一有个漏水啥的,赶来赶去都极不方便。算了吧,回来了不想回娘家就住我家,大不了,住酒店也可以啊。”闺蜜劝道。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的故乡,是我的根。我就想在这里有一所房子,有一个家,有一个归宿。对我爸爸,我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娘家我再也不想住了。你家或酒店不是不可以住,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啊。我只是想在故乡有个家。”傅雪如坚持。
“其实,作为女儿,出嫁的那一天,就算移植了。我们心心念念的家,不过是我们的故乡。而我们当下生活着的家,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啊。”闺蜜又劝。
“你不曾远嫁,可能并不懂我们这些远嫁女儿的心。尽管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可我觉得自己始终无法融入其中。这里的气候、饮食、文化、风俗如此不同,就连我们的笑点都不一样。这并不是我个人的特例,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也遇到过好多远嫁的姑娘,和她们聊天时得知,她们的感受与我并无二致。我们走在街上,外表也许和他们一样,但是,一开口就完了。空气中似乎有种无形的隔膜把我们阻挡在外,让我们觉得格格不入。”傅雪如有点惆怅地说。
“唉,话讲到这个份上,也是劝不住你啦。我有空就帮你看看楼盘吧。”闺蜜只有投降。
傅雪如挂了电话,不禁心下凄楚。娘家的房子未必就容不下自己,然而,自己终归是不想再回去了。就算是自己迫于孝道不得不回去,但在那个缺乏温情的冰窖待上一时片刻都受不了,就更别说在那过夜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说父母无私伟大,可是,在切断与出嫁女儿的情感纽带时,却那样利落绝情。曾经落在女儿身上的三分目光,瞬间被转移到了儿子儿媳孙子的身上去。他们总想着“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他们总想着自己和儿子孙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为儿子孙子操碎了心,恨不将为他们奉献自己的一切。
可惜这水啊,已经被泼出去了,却总想着再回到盆里。当自己回到娘家,却被当成客人,心便隐隐地疼。当自己总是被索取,总是被父母要求为娘家争面子,却从不曾问问自己可有难处,便止不住地伤心。世道早就变了,女儿未曾比儿子少尽一点责任,甚至病床前忙碌照料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儿,然而,父母不曾觉醒,他们仍然只将儿子视为一家人。
想起最近的这一次,父亲打电话过来同她说,要将十余万积蓄全交给她保管,让她每个月给同城陪侄子读书的嫂子打三千块。她气笑了,那十余万大多半是自己的孝敬:“你不要留点钱养老吗?万一有个小病痛怎么办?” 父亲只好作罢。而她突然想吃家乡的小鱼干,想让父亲买点寄给她。父亲在菜市场转半天,完了一个电话打过来:“给你买十块钱鱼干寄过来啊。”她哭笑不得。第二天,父亲又打电话过来:“干脆等奶奶过完生日,我亲自带过来,正好看看你侄儿。”于是,她又等了几天。谁知,父亲又打电话过来了:“现在疫情严重了,我不过来了。”最终,父亲不曾过来,她也没看到小鱼干。
她不是非要吃那个鱼干不可,她不过是也想要父亲的一点爱。但是,一次次失望,如今对于父亲,她不再抱任何期待。多少次,傅雪如对自己说,就斩断心底那根藤吧。可是,那是她的过去,那是她的根,那是她的命啊,如何能斩断呢?
好在,自己已经成年,有足够的财力,可以在故乡给自己安一个家。只是,她并不知,自己成全自己的这个家,到底又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归宿呢?有了这个家,真的就可以让心安定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