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鸟，鸟看我

大卧室的窗前，斜对着一棵山里红树，这棵树现在是鸟的天堂。傍晚时分，有几只小麻雀在树间打盹儿，黄昏渐近了，它们还没有要飞走的迹象。前面马路上不断有农人收工走过，高门大嗓说着话，小麻雀伸了伸脖，歪了歪头，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乎自己，又缩回脖继续打盹了。

小麻雀什么时候开始不怕人了，我说不清楚，但切切实实体会到小麻雀跳到我手上啄食的欣喜。

有一次在树下的花生地头，撒了一把碎𥻗子，专门给这些鸟儿准备的。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远远离开那堆食儿，手里还攥着一点，准备换个位置再撒。我托着米粒的手放在脚边，蹲在那静止不动看着鸟儿，一只淘气的小麻雀跳过来，看了看我，似乎没有发现危险，就跳到我的手掌上啄食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与小麻雀零距离接触。

我记得，小时候鸟是很怕人的，只要一瞄见人有动作，“腾”地一声全飞了，有时甚至一搭见人影儿就飞走了。它们太了解人了，要是被人盯上，准没好果子吃。那时候生活贫穷，平时吃肉都是奢望，大年夜里，才在饺子馅里见着点儿肉星儿。孩子们为了一两口肉，就跑到野外捉青蛙，抓蚂蚱，捕鸟儿，凡是能想到的办法都派上了用场。

有些淘气小子专门上树掏鸟窝，鸟刚下的蛋，往往被连窝端。还有的用弹弓打，打到鸟用黄泥糊严实，放在火炭里。等烧熟了，掰开烧干的黄泥，鸟毛就被黄泥粘掉了。其实，一只小鸟也就一两口肉，根本解不了馋。

穷困的年代过去了，人的食物丰富起来，生态保护意识也大大增强。孩子们不再捕鸟儿吃肉，更加爱鸟护鸟了。鸟也渐渐不怕人了，以前想看看鸟，得躲着藏着偷偷看。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你可以欣赏它，也可以给它拍照。它有时静静地装睡，有时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你，有时仿佛在配合你拍照儿，故意摆造型。

鸟看着人，就像人看着鸟一样，眼里应该都是信任。想起王维的《画》来：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