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里够吗——目击周庄
一个阳光快要撕开薄雾的上午,我背着我的adidas上路。在一个未曾到达的地方,独自漫步。于是上帝让我一个人走,在某天某个角落遇到幸福。我说那会走多久,一千里够吗?上帝说只要你不再觉得孤独,随时可以停下脚步……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甩甩头发,耳机里的周杰伦正卖力歌唱,于是这时的我出发了,去一个知道了的方向,让自己出现在从来没有到达的地方。第一站,周庄。提到周庄,立即会想到地道的江南水乡。我曾不止一次梦到的地方。这座小小的,却有九百年历史的水城,对我而言既神秘,又充满诱惑。我是在黄河岸边长大的,千里南下来到苏州求学。因此看惯了高山大漠的我,见到苏州玲珑小巧的格局,已经觉得到浓浓的江南味道了。而据说周庄,这个四面环水,咫尺往来即须舟楫的古镇,是国内外公认的“中国第一水乡”。曾有文赞道:黄山集中国山川之美,周庄集中国水乡之美。如此盛誉,又岂能不去呢?原以为这次路途会很远,真正一走方知,苏州和周庄近在百里之内,一天走3,4个来回不成问题。车上一同去周庄的还有4个南京来的女孩子。一路上吵吵嚷嚷兴奋的不得了。一问才知道,人家已经去玩儿过上海,无锡了。原本以为像自己这样有兴致到处游荡的人不会太多,这样一来才发现利用双休日出行的人不在少数!我心里默默许愿,叫周庄的游人不要太多罢!很明显,上帝将我的许愿当成垃圾扔在了一边。周庄的人气正如今天的好天气。也许是我这一身装扮太吸引了——ADIDAS双肩旅行背包,NIKE的鞋,SONY随身听如影随形,外加一副SPAIR太阳眼镜,傻子也知道这位是来旅游的,而且是那种比较有钱的主儿,所以“挣”我没商量!一群景点的人力车车夫立即包围了我。“3块钱拉到大门口”,他们拿着旅游地图比划着。我看了,还真不近呢!正在犹豫不决时,一留小胡子的车夫凑在我耳边说:“20块,让您进景区,不用买门票”。我眼睛一亮,上了他的道儿。早就从同学那里听说了,周庄虽然是个镇,但想进去还得花不少银子,你也可以找个当地人领你进去,这说白了就是逃票。我选择了逃票,不料这也需要一定的技巧。过关卡时车夫再三叮嘱我把包藏好,耳机,墨镜摘掉,警察叔叔问你干什么去?你得说去某某市场买什么狗头鸡脑!天知道我进去买什么东东!不过在关卡如此这般演了一遍后,我竟然顺利的进了庄——周庄。
站在人流涌动的双桥桥头,真不知窄窄的青砖石板路怎能容得下这么多的中外游客。“小桥”上承载着它所不能承受的压力,“流水”里如梭般驶过各色船只。人们是要来的,周庄,来目睹你的风采,周庄……
春秋战国时,周庄境内为吴王少子摇的封地,称摇城。后北宋周迪功郎舍宅为寺,始称周庄。元朝中期,沈万三利用周庄水道之便利,出海通番贸易,遂成江南巨富。周庄因此成为其粮食、丝绸、陶瓷、手工艺品的集散地,发展成为苏州葑门外一巨镇。在周庄内行进了许久,渐渐适应了与游客们摩肩接踵,也就终于静下心来看看周庄。它给我的印象是古旧却又简雅。一石一草,一把陈旧的竹椅,处处灵动着江南民居特有的平易。桥是由大块不假修饰的条石搭拼的,下面就是一汪碧水,桥拱的半个圆恰巧和水中自己的倒影溶在一起。橙黄色的小木船穿梭其间。船头摆渡的妇人身着土染的蓝底碎花布衫,亮开喉咙,一曲清丽的渔家小调就押着水花漾了出去,音色润泽得就像那水中拔起的粉墙黛瓦的民宅。若是把眼前这色这景加一个镜框,就是一幅无可比拟的水墨写意,而且是鲜活、生动的大手笔。周庄的美还在于它那动辄不动在市街小巷中凸立出的富宅,这就不得不提到沈厅,张厅。据说沈厅是由沈万三的后裔建成,七进五门楼,房屋百余间,互相连接,形成庞大走马楼。正厅松茂堂期气宇轩昂,雕梁画栋。只可惜我逃票而来,这两处连同迷楼、澄虚道院等景点皆需票根,实在以为遗憾!不过那天我实在幸运——随同一旅游团混进了全福寺——这座号称“水上佛国”的古刹。重建的南湖园全福寺依湖傍水,中轴线上有四进庙宇和东西花园。正临南湖的牌楼高大伟岸,常年留连着进香的信徒。览胜之余,我走进了寻常百姓的深宅里弄。我惊讶于周庄弹丸之地何以吸引的众多游人?我更惊讶于周庄里的本土居民,何以能够在外面世界纸醉金迷的冲击下保持百年前的生活习惯?无论是看到两三个白发老妇坐在竹凳上晒着太阳,还是见到一只懒猫蜷在橱柜里打着小盹,亦或是理发铺里那把老旧的剃刀,都使我难以名状的被打动。这里的时光如同河水一样平静的流逝,于是一个人老了,一座宅院老了,周庄老了。而人们却不觉得它老,“古镇”二字赋予它人造的生命,即使这里依旧有人走下石阶,舀一瓢百年前舀过的河水……
周庄,我走了,但我还会回来的。在某个缺少游人的黄昏,看到你打烊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鱼的咸腥和袅袅的炊烟,小桥那道美丽的背廓线上,立着孤寂的倩影。那才是你吧,周庄。
二零零一年·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