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与伦比的幻灭感
春已过半,黄莺渐老。在中山东路上散步,放眼望去,触目皆是高大茂密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声势浩大。桐荫新绿始成阵,春雨如油笼华盖。行走在这样的密林中极为震撼。那一瞬间,与其说是春天充沛丰盈的生命力感染到我,不如说是年轻新生状态的恣意与蓬勃使人沉醉不愿离去。
但我们总是擅长亲手毁掉自己的生活,总是会把人的认知投影想得过分美好,然后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让事情朝向它最不愿发展的方向不可遏制地痛苦发展。现实远比小说精彩。写到这里,我开始深切怀疑自己的身份,作为信息来源相对逼仄的那方,是观戏人还是戏中人,是参与者还是玩家层,我的定位还不清楚。这句话显然不能这样结束,谁也不知道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幻灭究竟来自哪颗星球,但我的幻灭感确实已经被现实击溃,然后中枪倒地,一片茫然。
事情尚未败露但初现端倪之时,最容易让人陷入遐想地带,也最容易让人惴惴不安于它的未来走向。我无法想象一个平素那么信赖那么尊敬的长辈,竟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来,这让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年轻时,总是会怀着极大的热忱把有太多秘密的人进行美化,乃至真相坦露,梦想破灭,意识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继而心痛不已。也许,成长就是个不断摧毁重建的过程。
我没有办法再直视他,他曾经是我十分钦佩的一位前辈,他做出的事情我在这里无法启齿,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同事告诉了我部分真相,他把她逼走,她临走前坦露心迹,我为她惋惜,为他愤怒,为事情的不可逆反感到万分恐惧。
行走在春天的针脚里,蓦地想起李安说得一句话,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年轻总是美好的。而眼下春事将尽,想起春天无丑花,二八无丑妇,以及李安的那句话,将它们两相对照,我明白那位曾让我崇拜不已的人,他不过是个男人,他的生物属性也不过是黄秋葵在广告词里所号称的那样,恰恰,那位女同事,在这场由故事演变成事故的注脚里,不幸地剥离成为一个性的吸引符号,她的可悲之处正在于,她因为难以自弃的美丽而受到牵连,被迫离职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