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共读 第八天
《一九八四》
作者：乔治·奥威尔
第三部 第一至六章 238～315页
史密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来应该在博爱部，但他无法确定。他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牢房里，很饿。从上次吃东西后，可能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甚至可能是三十六小时。自从他被捕后，就没人给过他食物。
他太想有一块面包了。因饥饿他体内又一阵痉挛。沉重的靴子声逼近。帕森斯走进牢房。
史密斯震惊了。
“你到了这里！”“你为什么进来的？”史密斯问。
“思想罪！”帕森斯几乎啜泣起来。“他们不会枪毙我吧？他们不会因为我就那么一次失去控制，就枪毙我吧？”
“你有罪吗？”
“我当然有罪！你不会认为党会逮捕一个清白的人，是吧？”帕森斯摆出自以为道德高尚的表情。
“思想罪是个可怕的玩意，老兄，我拼命工作，从不知道心里有任何一点坏东西。有一天，我说梦话了。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帕森斯声音一沉，“老大哥下台！”
“我很高兴他们在事情进一步发展前抓到我。谢谢他们在为时已晚前救了我。”帕森斯继续说。
“谁告发你的？”史密斯说。
“我的小女儿，”帕森斯语气里忧伤又骄傲，“她贴着钥匙孔偷听。听到我在说什么，第二天就飞奔去跟巡逻队员说了。多机灵的七岁小鬼头，她让我骄傲。”
后来，帕森斯被带走了。囚犯们来来走走，承受各种酷刑。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他们恐惧的不是酷刑，是101室。他们宁可自杀，也不想去101室。可是，他们根本没有自杀的机会。
靴子再度迫近。门打开了，是奥布莱恩。
史密斯跳了起来。奥布莱恩的出现让他失去所有戒心。这么多年第一次，他忘了电传荧幕在场。
“他们也抓到你了！”史密斯喊。
“他们很久就抓到我了。”奥布莱恩带着悔恨的语气。“别骗自己了。你知道这一点，你确实知道。”
对，现在史密斯看出来了，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没有时间想这个了。他只看到那警卫手中的警棍。警棍可能落在任何地方，落在头顶，耳朵，上臂，手肘……
手肘！他膝盖一软，几乎瘫痪了，用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被打的手肘。那么痛，难以想象一击可以这么痛。在痛楚之前没有英雄，没有，他在地板上扭动，毫无用处地抓紧被废掉的左臂。
他躺在貌似行军床的东西上，被人用某种方式固定住，好让他动不了。
奥布莱恩负责审讯他。随着敲在手肘上的第一击，梦魇开始了。每个人都需要自白，他被打了多少次，殴打了多久，他已经记不起来。
比殴打更令人崩溃的是无休止的审问。党内的知识分子，在意志上折磨他。挖陷阱让他跳，扭曲他说的一切，他开始啜泣，因为羞耻和神经崩溃。有时一次讯问他会哭出五六次。后来，史密斯照他们要求的任何事去做。承认谋杀妻子，和勾斯坦勾结，身边的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是地下组织的成员……
“101室。”军官说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别担心，史密斯，你由我照管。我已经监看你七年了。现在转折点来了。我会拯救你，让你变得完美。”奥布莱恩的声音。
史密斯受到更残酷的折磨！殴打、讯问和这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
史密斯所有的思想被推翻，他不再记得那三个人的照片，他从内心认同了二加二等于五……
党对公开的行为没有兴趣，在意的只有思想。不管投降得有多彻底，误入歧途的人没一个能得到赦免。党把思想犯的大脑压榨到空无一物，然后用党的思想填满，比如，二加二等于五。
在101室，史密斯的思想分学习阶段，理解阶段和接受阶段，彻底被重建。当然，是在思想催眠和绝望恐惧的双重作用下。
史密斯好多了，只是思想重建还不彻底，他仍然认为自己爱着茱莉亚。他还残存那么一点点人的感情，这是党不能允许的，他仍然需要改造。
他接受了党几乎所有思想，除了恨老大哥。这让他的改造到了最后一个步骤，对老大哥光服从还不够，必须爱上老大哥。
再度被带到101室，奥布莱恩把他和最惧怕的老鼠关在一起，黑暗的恐慌再次攫住他。他突然理解到这世界上，他只能把惩罚转移给一个人，他疯狂地大喊，一次又一次。
“让茱莉亚来！让茱莉亚来！别对我这样做！我不在乎你怎么对付她。把她的脸扯下来，把她撕扯到见骨。别这样对付我！对付茱莉亚！别对付我！”
史密斯的改造完成，被放了出来，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坐在咖啡馆喝茶，甚至偶尔会去真理部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不同的是，现在史密斯确定二加二等于五。
他回到博爱部，坦白招认了一切，牵连了每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走在阳光下，武警在他背后，期待中的子弹进入他的大脑。党对他的思想改造彻底完成，他爱老大哥。二加二等于五，大洋国的党员都爱老大哥。
第三部（完）
2050年，新语将取代旧语。在旧语被完全取代后，跟过去的最后一道连结彻底被切断。历史已经被重写，革命前的文学在意义和语言上都受到篡改。
以《独立宣言》中的一段为例：
我们认为真理是不言自明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
用新语来表达这句话是不可能的，新语里与这段话最接近的词汇是“犯罪思想”。
写于一九四九年
《一九八四》共读 第八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