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微小说

旧衣旧物散落一地，铺得到处都是，连树杈上都挂上了几块又脏又烂的布匹，我几乎可以想象哪家的婴儿哇哇大哭，大人从他们的裆部取下尿布的情景，连那其味也弥散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楼下那个拾荒者。

我住的小区，有一个专门堆放垃圾的空地。这块空地还是一年前才被拿来做垃圾堆放点的，当我得知这片空地就是我住的楼前并且还正对着我的窗户时，我的心头放佛也堆满了一片垃圾。

为了这事，我还曾找物业理论过，然而物业给我的答复是：大家都一样。

一样？我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可日子久了，便也不再乐意去争取这份我本该取得的权益。

于是，久而久之便成了我如今所见的这番光景——旧衣旧物散落一地，铺得到处都是，连树杈上都挂上了几块又脏又烂的布匹，我几乎可以想象哪家的婴儿哇哇大哭，大人从他们的裆部取下尿布的情景，连那其味也弥散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除了旧衣物，还有一些废品，比如一些破烂的铁锅、不知道哪来的钢筋泥板、以及那破碎的电视机屏幕，它们在树荫的遮蔽与阳光的侵蚀下，闪着诡异幽深的光。可能最令人绝望的时看到那些渗透着不明液体的黑色塑料袋在空中划过一道“迷人”的弧线吧，这是懒人们的“狂欢”，亦是他们打击报复的手段。

我看着垃圾日渐堆积成山，心里头也堵上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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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他（她），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正在阳台看书，有些疲乏之时，便想出窗透透气，毕竟夜晚的宁静总是可以给人意想不到的舒缓。

我一推开窗户，便听到了悉悉簌簌的声响，心中略觉古怪，于是便依着零星的灯光乜斜着眼望去，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那垃圾堆前来回走动，时不时弯下腰去拾掇些什么，我没由来地感到有些不屑，这个垃圾堆倒是催产出新岗位了。随后便关上了窗，不一会儿也闭上了眼帘。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几乎每晚都能看见那个拾荒者，而且几乎总在夜深之时。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早晨。我素来是喜欢清晨将家中的垃圾清理掉的，于是便会在吃早饭的时候顺手把垃圾扔掉。然而就在今天早上我去扔垃圾的时候，竟碰上了那个拾荒者。她的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次我看清楚了她的脸，她还是穿着夜晚拾荒时的那件黑色风衣，手上戴着黄白色的橡胶手套，指腹处有小凸点的那种，头发束了起来，似是为了方便拾掇物品，面部虽戴了一个略微泛黄的医用口罩，但仍能够较为清晰地看清楚那是一副中年女人的模样，眼角处似刻着几条沧桑的皱纹。

我站在一旁观察，她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我又看见她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便朝着正前方走去，那是一块旧手表，只见她迅速捡起，在怀中擦了擦，又拿起它在阳光底下照了照，放佛那不是一块手表，而是一颗精贵的钻石。

在她拿起手表时，我猛地发觉，那似乎是我父亲用过的，说起来前天他确实又跟我提到自己的手表出了点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扔掉了。

刚这么想着，她忽然转过身来，看见了我，她便立刻将那手表塞入自己的怀中，匆匆离开了。我望着她离开时微微蜷缩的身躯，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晨，我仍旧遇见了她，这一次她见了我并未刻意避开，而是自顾自地在翻找着些什么，不一会儿我便看到她寻出了一副眼镜，她同昨天一样地擦了擦那眼镜，便放入怀中走了。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她，她似乎收获颇丰，我也不禁感慨，为什么人们会丢弃如此多他们所认为“旧了”的东西，然而这世界上还有人靠它们维持生计。

等到第四天，我没再遇见那个拾荒者了。

又过了几天，她依旧没有出现，我虽好奇，却也并不见怪，只是我发觉近来能时常看见以为穿着打扮讲究的女子时不时在垃圾堆前徘徊。

当我几乎以为那拾荒者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我的父亲突然找到我。

那日我正在屋里写作，父亲大声喊我的名字，说着便推开了我的房门，我的思路被打断，略有不满，却也万般无奈，于是抬起头问：“爸，怎么啦？”

只见他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副眼镜，朗声说：“我前些天刚扔掉那副旧的，这不，竟让我遇见了一副一摸一样的！”

没等我说话，他又顺手拿出了一块手表：“还有这表，也是在同一个地方买到的，巧了真是！”

我猛地站起身来，扭头望向窗外楼下那垃圾堆处，只见那几日常遇见地女人正站在一旁整理衣服。

忽然，她抬起了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笑了。

为什么人们会丢弃如此多他们所认为“旧了”的东西，然而这世界上还有人靠它们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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