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婆子″
"单婆子″走了,这消息是我侄女礼拜二告诉我的,起因当然是因为得了新冠。
"单婆子″叫单娟,是我的前任嫂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无论是巫山云雨里的高唐神女,还是那轮皎洁的白月光,我想以"单婆子″当初的容貌是完全能担得起单娟(婵娟)此名的。
初次见"单婆子″大约是在一九八八年,当哥把她带回家时,我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当时的感受一点多不为过,如果有星探见了一定是会拉着"单婆子″去拍电影的。
那年哥嫂去了上海旅游兼带采办结婚物资,这几乎是苏南地区那个年代的一种婚俗和定式。我记得两人送给我的是一套印有亚运会卡通物的运动装,那届亚运会的会歌我现在还能哼唱:"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
两人的婚房设在了宜兴女方的家里,因为哥那时被安排在宜兴交通局工作,虽然自家里有私房,但其座落在丁山,有二十多公里路程,来去总是不便。
嫂子的家是在宜兴迎宾新村的一间底楼,那时家里只有一哥和一妈。
嫂子的爸原是商业系统的干部,妈是一位解放后的文工团员,干部娶文工团员几乎也是解放初期婚恋中的一种时髦。
家里原生有两子一女,嫂子是老小,她大哥没成年就早亡,她爸也在嫂子工作后不久后就故去,享年不到五十岁。后来听哥讲她家应该有某种家族遗传病。
初婚时的哥嫂当然就似蜜里调了油,我常见两人无事就抱在一起,而且是不避人的那种,我去宜兴找哥办事时如遇哥不在家,嫂子挂在嘴边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你和我讲就和说给你哥听是一样的″。
但好景不长,自从生下了我这侄女后,夫妻两人间的关系就急转直下,原来可以"你浓我浓″,但自从经历了柴米油盐后,再到现在的尿布奶瓶,嫂子自身的缺馅全都成了现实中最需直面而绕不过去的问题。不会做家务、不会带孩子,只会打扮自己。
哥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谁叫他娶了一只"花瓶″呐,哥那时已经调动至建设银行押运队,哥是一手抱着侄女一手拎着防暴枪在工作的。妈实在是看不下去,把侄女全权接收了过来,后来妈的口头禅就是,这孙女只是在嫂子肚子里"代代肚″的,除了给了几口奶吃,其它真没做了什么。
自此后哥嫂两人的关系就变的紧张,龌龊不断,两人闹崩还与我有关。
那天我女儿和侄女在大家庭的老屋里一起玩,不知何故侄女就吃了亏,嫂子在边上不知是拉了偏架还是怎样,我当时没在现场真不知具体,反正嫂子应该是举止失当,爸为此大发雷霆,勒令嫂子滚出家门。
从此嫂子就变成了我们口中的"单婆子″,和哥经历了几年的离婚拉锯战后,"单婆子″终于又变成了哥的前妻。
哥几乎是净身出门,给"单婆子″留下了几套房产,有门面房,也有店面,本来可以是衣食无忧的,但"单婆子″的晚年还是被命运所击垮。
"单婆子″单身后没逍遥几年,就被家族遗传病所困扰,生活不能自理,进了疗养所,之后家中尚在的那一哥,在某一天一觉睡下去后早上就没醒来,而她妈也在不久后离开了人间。
现在"单婆子″也去了,因为有基础病没抵挡住新冠病毒的进攻。
"单婆子″的这一生高开低走,当初有闭月羞花之貌,这是她的资本、同时也是死穴。一个人凭借着单一优势要想在现实社会中无往而不利那只能是幻想,你必须加强或规避你自身存在的缺点,因为婚姻必须是要靠双方来经营的,任何一方单方面的付出,在共同的生活中是不可能维持长久的。
"单婆子″是可怜的,她没逃脱掉命运的诅咒,长年缠绵在病榻之间,之后早早就离开了人世。
从让人宠爱有加的"婵娟″,到无人过问的"单婆子″,再到现在已化作的那一缕清烟,"单婆子″的一生留下了许多深思,也留下许多感慨。
愿逝者安息,永远。
蒋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