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世俗》陈楚 1929 - 2017
陈楚 1929 — 2017
至诚坦荡为人,从善豁达处世。
《走 出 世 俗》
—— 楚兄人生对社会的启示
朱 荣 林 教授
楚兄,是我对陈楚教授的管鲍之称,他离我而去,既有意外,又属意料。意外的是,我压根沒有与35年风雨之交的至好作永诀的准备,尽管自从去夏楚兄突发脑溢血以来,其生命迹象早已无可逆转地指向了大限,但暮岁的情感驱使我不愿正视它。意料之中的是,随着年齿的徒增,熟人趋少、生人渐多的人际环境,一直令我为"楚兄们"的终老而暗自神伤!杜甫诗句:"死別已吞声,生离常恻恻。"正是我日来心境的写照。
龙华辞灵大堂庄严肃穆,除了秋日鮮花之外,一片反差错落的黛素两色,令我凄楚萧然。从遗像熟悉的眼神中,我依稀感受到了楚兄那眷恋依依之情,停云落月之慨。千里送別,长亭更长亭,终点泣別的无限惆怅,仿佛潜藏于我与楚兄最后一次互道珍重的默契之中。久扶楚兄灵柩之后,踉跄剪步于萧瑟秋风的绿荫甬道上的我,再也无法抑止心头无穷失落的悲怆,思维不断地从楚兄转向对人类群体的搜索。
古往今来,雄心盖天的达贵显族,为求延年益寿从未中断过对方寸之中"蓬莱"的追逐。但是,人类自然寿命的注定,无情地受制于宇宙天体均衡作用的规律指向,它决非人力所能左右。尽管利用遗传因素控制线虫寿命的试验已经成功在望,换言之,秦始皇倾尽国力所追求的"长生不老之药"已不再虚幻,延年180岁也非痴人说梦。 2014年3月,美国奇人文特尔又成功创立了以人类基因图谱为支点的“人类长寿公司”。 但是,事物两重性规律的制约无处不在:人类延寿致使人口规模的扩张将导致地球升溫,升溫后果必将传导海洋,从而结束地球海洋暖流的南北循环,最终残酷地中止一切生物种群的生命活动,包括素来自以为是的人类。科学预知,地球忍受升溫的极限空间只剩下最后的6度。若人均寿命翻番,到2100年达70亿人口规模时,地球表面将升温2度,100亿人口规模时将升温2,7度,如此无节制的增辐无异于人类走向自尽,而非他灭。想到此的我,为楚兄自然寿数的终结,也为楚兄们未来生命历程的归宿,明了智,收了心。因为,没有终结,也无起始,正如肖伯纳的墓志铭所言:“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
令人窒息的从众心理
尽管人寿自有天数,对于楚兄老去的进程,我内心仍不无憾感。我素来秉持年迈者能与癌疾同生共处的理念,並在12年前的拙作《成败萧何》(上海《学林出版社》2005年4月第一版)一书中撰文疾呼过,但作为主流社会的另类之音,它早被淹沒在茫茫的传统"救死扶伤"的声浪之中。我在书中认为,当前对付绝症的手段在杀灭癌细胞的同时,无情地朴杀着人体内那种抗癌能力强大、免疫监管有效、对复发转移癌细胞清理彻底的正常细胞。其实,癌症并非疾病,而是一种集数百种疾病因素的松散組合,肇始于各种基因的缺陷和免疫系统的弱化,至少在当下彻底治愈它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因此,我历来主张:对于体内癌细胞生物活性锐減的高龄老人而言,完全可以,也应该在泰然、愉悦、憨态、无虑的心理环境中,平稳地走向终老。因为,这种心理环境正是提升老人体内免疫系统功能所必须的。而这一具有心理正暗示的环境,在富有"白大褂效应"的各类医院里断然无法得到。老人在编了号的病榻上唯一能够得到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理负暗示!于此,明白人不难知曉,高龄老人大可不必以极度的身心苦痛和高昂的货币成本为代价,去协助验证"现代医学临床"的学术性(决非实用性)成就。即便对于青春正富的不幸者,若确系必要的治疗,其方式也应遵循《斯隆一一凯特林纪念癌症中心》白血病部主任马丁,托尔曼的思路。他说:"我认为我们确实越来越多地远离化疗,而应更多地接近于分子水平的靶向治疗。"
楚兄夫人以莉,一位知书达礼、贤娴持重的时代女性;楚兄次子陈辛,一名飽受西方现代理念熏陶的社会才俊,都曾先后从哲学的视野例外地对我的心迹表示过理性的认同。但终因屈从于传统"救死扶伤"理念清一色世俗理解的压力,決定了最终集体决断的无所适从。面对从众心理成为约定俗成的"国风",我感慨之余想起了后现代思想家布什亚曾提出过的忠告:“相同是地獄”。其意在于,物以类聚的心理暗示,会导致社会对人、对事、对信息、对机会的判断,产生选择性的排斥,误将是非曲直的衡量标准简单地归之为“同”或“异”。因此,从众行为往往使人们陷入“集体愚蠢”。殊不见,我国地区产业同质化的趋势,戏曲新秀复制成同一版本的流派等等,无一不是追风求同的恶果。
难舍的友情会催生不祥的预感。2017年6月29日上午,当获悉楚兄无奈踏上不归路的化疗之后,我曾写下了感言 《我悲人生》:"楚如我兄长。交大留给我的记忆,既有美好的,也有苦涩的。离开交大30年来我之所以还有怀念交大的冲动,全在于那里有我生命历程中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记忆是需要载体的,这一载体不是早已富丽堂皇的交大校区,而是已经人格化的友人。从我个人偏好判断,作为人生记忆的人格化载体,必须具有三个要素:一是熟人,二是好人,三是能人。三者并备不悖者为数不多,旭初和楚兄是"入围"我记忆家园的最佳人选。旭初5年前谢世之后,我对交大记忆载体的半壁江山已不复存在,因此,楚兄余生之安危自然成了我赖于瞻依的无穷牵挂。但愿天道酬良!"不幸的是,我一念成谶,三个月后的楚兄竞永远地离我西驾。当我远在西南边陲的西夏古城看到以莉微信之后,顿觉五雷轰顶,肝肠欲裂!
我今日的感言决非針对楚兄个案,因为,就事论事地喻今论古,对于改变一个鲜活生命的走势,早已毫无实际意义,况且飞短流长的市井之舌,更为楚兄人格所不齿。为了给更多的年复一年走向不归路的老者提供资鉴,才是我今天话题的本意。我坦诚,令人茫然的现实不仅坚定了我一贯的认知:人类亡者的一半归咎于顽疾,另一半则是屈从于陋习。同时,也深化了我对萧伯纳思想的追随,他说过:"人类文化,一半为未受教育者所摧残,另一半为飽受教育者所摧残。" 我幡然醒悟的是:哲学虽不是辩学,却能催人思辩;科学虽非神学,却能使人膜拜!
美好的相处总是短暂的,正如古人所云: 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自知,由于命运的支配,与楚兄的促膝长叙总成奢望。当一切成为过眼烟云之后,刻骨銘心的片忆却往往挥之不去。记得在上海中山医院作穿刺检查前的交谈时,靠吸氧器輔助下的楚兄强忍病痛,依然关注着旭初同志莹地上的墓碑。这位曾经呵咤我国学界风云,大笔改写过20世纪80年代上海交大发展史的教育家,墓碑萧然凄楚,其身后的薄运堪与毕生捍卫艺术经典的莫扎特比肩。
阴阳两隔只在于黄土一层,土上人对土下人的墓碑之怜,令我记起世界传奇人物、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节目《60分钟》主持人迈克,华莱士离世前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的一席话:"我的墓志铭?我希望这样写:他粗鲁,但是公正。就这一句,我不需要别的。" 此刻,我面对被重病缠身而面容憔瘁的楚兄,不禁悲从中来。我试想,楚兄若与世诀別,其《墓志铭》不妨这样写:"他不雅,但不俗,很是正直。"
人生苦短,无论对于谁都不无遗憾。我们今天缅怀楚兄,无异于也在预期和祈祷自己无多的未来,一个最少遗憾的未来,假定这个未来自己还能作主的话。台湾作家三毛对此曾有言在先:"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待明白过来时,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 认真而不蹉跎暮年,将是我的不二选择。
做人,要做这样的人
爱因斯坦说过: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地都很正直的严正的朋友。
楚兄,就是我遇到过的这种贵为难得的"严正的朋友"。 在那些纲举目張的年月里,面对阶级性的拷问,"好人"几无立錐之地,往往与人性论一并被列另册。受过良好的祖训家教和严格的伦理熏陶的楚兄,其价值观似乎已经固化。楚兄出生于书香门第,外祖父是前清秀才,父亲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获经济学硕士学位,"五四运动"期间曾任中国留美学生会主席。在父辈开示下,楚兄自幼便开始熟读《论语》、《孟子》等典藉。在他看来,人生底线就应该是个好人,离开底线的任何修飾均系故弄玄虚。楚兄笃信的训条有二:一是宽厚为人,诚实处世;二是仗义执言,刚正不阿。
由于战乱纷迭和政局变迁的制约,我国历史文化的成功传承往往靠的是文化世家,即家学渊源、幼承庭训。历史上如雷贯耳的曾公国藩的家教最负盛名,族中子弟自幼每天读书五页,写字一百,逢三作诗,逢八著文,经史子集,无所不通。我国是农民起义频仍的国度,草莽居位、流寇主政之后,目中自然无视历史文化。因此,诸多默默无闻的民间文化世家担当起了民族文化传承的重任。这一特定的史实及其所隐含的不可替代的文化传承价值,在当今社会道德迷失、家教无方的国度里尤显珍贵。因此,近几年来它才会堂而皇之地列入央视庭训家教的特別节目。座落于嘉兴梅湾街坊的钱家祠堂,见证了我国文化世家的冰山一角一一钱氏宗族,其上下数百年、历经四五代的渊源家学,令参观者折服感佩。
日本著名学者村上春树曾言:"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明白了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在学校里学到的。" 据此判断,我敢断言,楚兄为人治学的修炼,也绝非在各类学校里完成,而是其家学渊源和人格天赋系统合成的结果。楚兄为人,睿智宏达,内旷外疏,胸无宿物,坦荡不羁。我的记忆中,楚兄与人交换心迹,不论是对下属或是同僚,还是上司,从不繞弯子,敢于直奔正题,单刀赴会。一次,旭初同志征求楚兄对一位校级后备干部的看法时,有一段对白极其经典。
旭初:"你对任用他有何评价?" 楚兄:"此人不合适。"旭初:"为何?" 楚兄:"他表里不一,令人生厌。" 旭初:"有何建议?" 楚兄:"另选合适人!" 旭初:"一时没合适人选咋办?" 楚兄:"我来干,比他强!"
后来的史实证明,楚兄的见地鞭辟人里。他的判断虽令旭初折服,但其并不时尚的自荐之风令率直过人的旭初感到瞠舌,冷气倒抽。楚兄是上海交大中层干部中,敢于在人前针尖麦芒地与旭初同志红脸的第一人,也是在人后义无反顾地与旭初同志铁心的第一人。楚兄表里绝无二致,方寸不逊水晶!
难能可贵的是,楚兄直言的动机并非利己,而是利他。去年仲夏,楚兄因脑溢血入住中山医院干部病房救治两个来月,由于传铳医疗体制的"慷慨",全程治疗期间国家化费不菲,而楚兄个人支出仅万元有余。楚兄作一位老共产党員,心中自然为无功获利、取之无道而不安。他不无痛苦地向我倾诉:"同为中国人,一小部份人正在不差钱地小病大养,而一大部份人却因缺钱少医而弃治大病。这还算是社会主义吗?" 出院前后,他反反复反地琢磨着同一件事:如何设法向中央投书呈谏。直至我当面承诺实现他的愿望时,他才叫停自己。楚兄毫无保留地点击传统医疗体制之弊,绝非思维荒了腔、走了板,体现的正是一位不忘"誓言"的共产党员,面对我国广大贫困地区蒙受因病致贫苦难的一种痛彻心肺的人性自责!
在坐享国家特权医疗制度"红利"的既得利益阶层中,敢于"反水"山门而直言抨击制度弊政者,楚兄堪为凤毛麟角。上海华夏文化创意研究中心发表我的《我国公立医院应回归公共属性》一文,其中的主要观点正是受启于楚兄良知的呼唤和仗义的呐喊!
社会陷入动乱,人生遭受劫难之際,是人格见底、人品见真的关头。苦命的丹麦王子曾经说过:"既有肉身,就注定要承受与生俱来的千般隙忧。" 我国文革动乱期间,凡人几无幸免于难。楚兄文革蒙屈尤有其常人莫及之处:一是家庭出身"复杂",父亲国内外曲折的经历和丰富的阅历所隐含的"历史问题",自然殃及子嗣,楚兄身为长嗣,首受其累无可厚非;二是胁迫于极端政治环境的压力,家门内讧,孩儿幼小,举家共渡时艰早已乏力失基;三是楚兄为人率直,出言伤人已非鲜事。因此,批判、讨伐、隔离已是楚兄常态。身负精神山岳的楚兄,还得忙里偷闲,靠微薄的薪奉独自承担起抚养三个年幼而明事理孩儿的兼差。他,白天接受审查,回家当爹作娘,买菜做饭,洗晒缝补,甚至还当担起孩子的修鞋匠。
为人处世大仁、大气、大度的父爱,给三兄弟的潜移默化,在楚兄善后处置中完美无缺地得到彰显!值得告慰楚兄在天之灵的,不是子嗣拥有的有形物质财富,而是无价的精神财富。与哲学大师尼采关于"人生的幸运,在于保持轻度贫困"的诫语相呼应的,则是是我国布衣名相诸葛亮的家书哲言:”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略同的英雄见地无不指向一个铁律:"有理问得君王倒,有钱难买子孙贤。"
楚兄适应环境能力非常人所及,他富日子里乐济贫友,穷岁月中不攀豪门。因此,楚兄挥金不乐当年,岁暮不留家储。现在想来, 在举世高嚷"普世价值"的世俗社会里,还有什么价值比孔方兄更普世呢?连马克思也认了:"资本就是当今上帝。" 但唯独楚兄不諳此道,虽憨却不俗。真可谓君子忧道而不忧贫!
面对人生苦难的楚兄,从不屈改自已的"是",更不屈招他人的"非",富贵不淫,贫贱不移!楚兄告诉我,在这十年动乱的悲风凄雨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违心话,更没做过一件违心事,无论是于朋友,还是于仇人,亲疏恩怨,一视同仁!我由衷地相信,这是他的真话。从楚兄处惊不变、临乱不移的品德中,我彻悟了"心若仁厚,世无纷扰"之说。
伟人毛泽东生前断言,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辈子好事不易。我从主席的话里,学到了另一句话:为人坦荡一时容易,为人坦荡一世不易!楚兄心灵有归属,所以他能坦荡一辈子,不说违心话,不做昧心事。
天 道 不 负 好 人
我国社会道德的迷失,从根源上究其原委,在于举国长期笃信无神论的结果。基于这种信仰的人们,尤其是为人"垂范"的权贵,更是只图今生,不信来世,全然莫视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的報应,而执迷于"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权力至上信条,痴醉于"为人不敛财,枉为今生来"的恶念。其实,对别人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好事,或是坏事,最终都是在为自己做。因果報应,并非一种简单的形式逻辑关系,而是超越时空的一种至今难以言明的传导关系。 有鉴于此,最近我国央视在《佛教专题》中开启了建国以来正面承认佛家思想科学性的先河,明确向全社会释放出一个强烈信号:中国政府将逐步放松对宗教的宣传,开始正面接受有神论思想,旨在希望通过重新恢复有神论的社会地位,来拯救近乎崩溃的社会道德体系。
其实,世人有所不解,佛教本质上并不是宗教。佛教不信奉一个外在的神,而是力求认识人类自我,进而把握自身与世界的关系,领悟和求证宇宙的真相 ,其科学性不言而喻。楚兄道德观的价值体系虽非源自有神论,但当他迷茫于社会道德滑坡的痛苦之余,曾向我索要过佛家经典之作《金刚经》。《金刚经》的"金刚"之力并不在于你读懂,而在于执信而为之。从此意义而论,楚兄是一位没有皈依佛门的佛教"票友"。你看,他不论在什么场合为人处事,始终以国家利益、民族尊严律己为人,这就有了"心中无我,唯有众生"的念头。
20世纪80年代闭关大锁被开启之后,学术性出国势如潮涌,尤以"海外关系"庞杂的沿海都市高校为最。一个长期自闭的民族,自然会有"异域月亮比故乡圆"之叹。早期越洋者出于对洋界的崇拜,自卑之风甚上,往往在敷衍使命之余,多为洋货所累,或自备之需,或礼酬之用,以至学术交流者反成洋货交易客的,不乏其人。
楚兄尚属另类。1979年作为我国第六机械工业部组织的赴日考察团团长的他,在日本的数月间考察了诸如世界四大焊接研究所之一的日本大阪大学焊接研究所,并与该所掌门人荒田吉明教授和著名学者上田幸雄成教授结成莫逆。为实现考察预期,身为焊接专家、后出任上海焊接学会理事长的楚兄使尽浑身解数,潜心探秘 、多方求索日方核心技术,甚至不惜非常规出"牌",以追赶被十年文革虚度的我国学术光阴。
楚兄告诉我,等因奉此的场面性学术交流,只能是一种隔靴搔痒式的学术官场对话,不可能有一丁点实际收获,尤其是在双方学界水平悬殊的八十年代。然而,那个年代的我方学者,囿于三大局限而被迫陷于被动学术交流的雷池,而不敢逾越半步:一是双方学术水平严重不对称的局限,导致中方缺失学术对等探讨的资本;二是国人外文口语能力的局限,导致缺失专业性学术的深度交流;三是非学术交流的额外负担,导致初次出洋者精力过度分散。
与之有所不同, 熟悉洋人习性又颇具使命感的楚兄,在与日方交流过程中使自己的优势得到有效的发挥。他的优势在于:一是在国内海军葫卢岛基地的科研经历和上海交大教学实践的丰富积累,使其能准确地捕捉到时年中日双方顶级焊接技术之间的重大落差及其成因;二是可以登台露面的英语会话水平,令其巧妙地利用了日方学者盲目崇拜英语会话者的软肋,进而成功操控了双方对话的主动局面;三是好酒如癖的个性,为其营造了以酒会友的平台,使对方酒后的"真言"成为双方场外学术交流的主题。
惯于特立独行的楚兄少受循规蹈矩的"纪律"约束,正式会议一告结束,华灯未上,楚兄便邀日本学者煮酒论起英雄来。席间,日本3000公尺深水焊接技术的信息,令楚兄高度兴奋的神经始终处于"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楚兄深知,时年我国顶级的深水焊接技术才不过300公尺,这一天壤之距,强烈刺激了楚兄的自尊,同时也彰显了我国海军未来的使命!使命感促使楚兄决计舍命陪君子,双方为杯中物而解衣畅怀,猜拳击掌,不经意之间互倾了"衷肠"。日后,当旭初同志将楚兄解衣畅饮一事传为笑谈时,我还曾误以"有辱斯文"而嗤之!殊不知,小有名气的楚兄"裸"饮,实在为华夏深海焊接技术发展润色汗青。事后,业界知者无不由衷地为之鼓与呼!
鉴于在日本学术交流时论文水平受到的关注度,楚兄被推上了日本大阪大学焊接学科的学术西席一一客座教授。在百废待兴的国内,中央政府考量到楚兄长期以来为祖国焊接技术发展所作的特殊贡献, 国家人事部于1986年颁发给他“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的证书。当在追悼会上再一次听到校方以此殊荣为楚兄盖棺定论时,我悲喜不禁。因为,时年很少有人知曉,此项大奖尘埃落定楚兄时,竞会出现咫尺天涯之势。证书与楚兄,彼此虽近在容闳堂,却不能相知、不堪相认,宛若天涯之遥。事隔11年后,直至于公元1997年,那张大红证书才由学校人事处补送到材料系,交由该系楚兄的一位研究生,转辗送至早在9年前"解甲归田"的证书主人楚兄的宅府。楚兄仰不愧天,俯不欠地,其徒唤奈何之情吐露于他2014年10月16日致时任上海交大掌门人姜斯宪的书谏中。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获此殊荣的14位上海专家中,上海交大荣居2位,除楚兄外,另有同系同仁阮雪瑜教授,后来的工程院院士。在与复旦角逐沪上伯仲的当年,双雄中獎的交大,理应如获珠宝而重器保管、归档铭记。若说证书会在严密的制度性管理系统中被"遗失遗忘",无异于白昼说梦!交大文书技术档案部门即便"老马也有失蹄时",那也该是两奖同失,祸福双行,总不该会荒唐到认定"树上两乌,一鸟中枪,还剩一鸟"之田地。然而,令人称奇的是,上海交大校方还真的偏偏认定"双鸟受惊有单飞",在"健忘"楚兄获奖事实的同时,迅即在学校校务委员会大会上隆重表彰了阮雪瑜!如此拙劣的选择性"遗忘",这在当年文书档案制度已十分健全的全国高校系统,纯系斗胆的掩耳盗鈴之作。不过,话说两头。在那个你追我赶、校誉如天的年代,有人竞敢不惜自弃校誉,顶风涉险,反证了楚兄学术功力己经到了对某些同窗构成非等量级挑战的地步!
哲学大家孟德斯鸠说过:“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万古不易的一条经验”。伦 理社会的中国,文人的清高自恃与相轻互妒,是同根两枝。善良人都会对人为事件有善良的解读:文人集聚的高校,出于忌贤妒能,难免有人将楚兄一生学术生命中里程碑式的事件贬作纤尘小事而"遗弃"。因此,日后尽管东窗事发,人们依然对此不以为然。学校位高权重群体之中也无一人出面为之仗义执言,包括历任校首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世俗式的违避一一沉默。人的理性本能往往是,事不关己,我就高高掛起了。
"沉默是金"的箴言只适用于两种特定的社会状态:一是高压政治手段之下的"祸从口出";二是政治清明年代的"空谈误国"。舍此之外,历史上确有无数悲剧源自于集体沉默,诸如二战之初面对希特勒挥师波兰时的大国姑息;我国文革期间面对造反派横扫历史文化时的社会沉默,均无疑是助纣为虐之为。因此,人权斗士马丁,路德,金曾高声疾呼过:"历史将记取的社会转变的最大悲剧不是坏人的喧嚣,而是好人的沉默。"史实证明:大凡尘封的历史污点,从来不可能持久,始作俑者最终也无一例外地为之"埋单"!楚兄大奖被非法扣压案,究竟是文人相轻之为,还是滥用权力之作,大白于天下总有时!
龃龉流言改变不了胜于雄辯的事实。国家级层面的奖项花落楚兄,绝非浪博虚名,而乃名至实归。 自1979年招收硕士研究生起,楚兄研究方向涉及热影响区韧性,氢致裂纹,冷裂纹,热裂纹等宽泛的多领域,折射出他那广博深厚的专业知识,及其富有国际先进水平内涵的成果,以致国内同行好评如潮。80年代起楚兄主要从事焊接技术中的一个新领域一一焊接力学的研究,这门跨领域的边缘科学,广涉焊接工艺,金属学,力学及数学等方面的知识,由于他兼具多种扎实的理论功底,思维敏捷,又善于博采众长,准确地把握着前沿发展的脉搏,从而取得了多方面的出色成果。诸如:“921钢再热裂缝的研究”,为国内从力学角度解读研究焊接裂缝开拓了一条新的途径;“微量元素对921钢热影响区韧性的影响”研究,则为军用钢材质量标准的制订,提供了科学依据;“氢致焊接裂纹的研究”从裂缝萌生和扩展过程的动态分析,对国际上氢致脆和氢致塑论点的争论,提出了他独特的观点,为厘清焊接裂纹的形成机理指明了重要方向。
学术春秋如此彪炳,令这位坐享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交大教授,先后被日本国大阪大学、中国天津大学、南京航空学院、装甲兵学院、江苏科大等高校聘为教授!智者不恋当年勇,楚兄从不居功自恃而透支人格,面对被人为"失而复得"而迟到11年之久的大奖,这位功勋卓著、两鬓斑秋的学者只有一语感慨:"没想到自己做的事,政府还会记得我!"
"遗忘"者的用心,楚兄的淡然,令我联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名家马雅可夫斯基。他曾经高声疾呼过的一句名言:"把面包给活人,把荣誉给死人!"这位马雅兄的本意是,荣誉会压死人。我曾无奈地自嘲:楚兄也许会因祸得福,因为,谁都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而在中国特色的名利场跌宕一生的楚兄,实在身受不起再度成为出头之鸟!但它印证了古人富有哲理之言:"荣宠旁边辱等待,贫贱背后福跟随"。
人至暮年回首往事时会发现,人的命运只有一半掌握在自已手中,另一半在他人手中。因此,人算往往不如天算。然而,楚兄命运却有逆天之势,竞然会变成"天算"不如"人算"。1988年,在上海交大一到法定年龄就主动打退休報告的正牌教授,楚兄是赫赫第一人。但冥冥之中,上苍有意早在两年之前的1986年将国家级大奖恩泽于这位"好人",真可谓天算"过人"了。在明眼人看来,这分明是上苍有意挽留楚兄,令其继续为改革开放后国力初长的社稷效力!但是,随之而至的又可能是明争暗斗的非短流长。殊不知:一个大奖,尤其是国家层面的奖项,其含金量远非一文纸质之轻重,在当年,它几乎囊括了能改变一位教授前程所需的一切机会。心机者自明:大奖一旦公诸于世,楚兄不仅不可能再有"退休"之说,而且还会有进军"科宫"院士、角逐学校大位之虞。据经验显示,一项国家层面大奖住往潜有5一10年的黄金发酵周期。换言之,唯有将楚兄退休前2年获奖的消息,潜移至退休9年后悄悄地"解密",方可灭失发酵周期。因此,"天算"反倒不如"人算"了!但于楚兄而言,倒也换来了十年安稳无忧、飞觞举白的清静日子。然而,这种空怀報国志,苦无效国门的日子絕非壮志未酬的楚兄所向往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体趋衰也决非一时之力。其实,以酒解愁的楚兄,受制于精神支配的五内早已迈上了不归的蜕变之路。
人生在世,行为由信仰支配,无信仰者尤如行屍走肉。但信仰不是强制的,它是灵魂选择的结果。十年动乱后信仰突然断层的中国,令万众庶民大有无"家"可归之感,尤以年轻学子为最。形成反差的倒是当年的"敌国"美利坚,这个大西洋彼岸的国度里,有51%的成年人信奉基督,另有25%的成年人信奉天主教,另外的则信佛教、伊斯兰教不等。甚至连美鈔上也明文印有"我们相信上帝"的字样,记得有一本书名叫《一个上帝统治的国家》,说的就是美利坚合众国。尽管如此,却另有一件令国人莫解的事情:《美国宪法修正案》第一条明文规定:"国会不得制订任何法律以确立国教,或禁止信教自由"。此案的法理基础源自美国开国元老杰弗逊对宗教的定义:"宗教,只是人与上帝的关系。" 因此,在这个国家看来,必须在宗教与国家之间建立一道"隔离墙",即信教自由。千万別小瞧这道墙,正是它使美国始终成为信仰主宰的国度!相比之下,我国依然因缺失真正意义上的信教自由,而沦为信仰贫国。就连非洲人也已发现,中国人双休日还在忙赚钱,从不去教堂。他们不解的是,中国人为何将人生过程当成了人生目的?我国信仰真空的出现,全在于扎根半个世纪之久的信仰淡出后,新的信仰却因信教无自由而缺失。
但是,信教不自主并不意味无信仰。在楚兄看来,共产党员称号就是自己心中的"上帝"。因此,他一事当先,便言必称"共产党员"。这个信念支撑了楚兄长达半个多世纪,直至2017年仲秋的西归之日,尽管他的"历史反革命儿子"之冠成了他的西行"信物"。当然,楚兄本质上是一个人,一个透着与生俱来之质朴的凡人,支撑其生命活力的信念还有一种非信仰的追求。楚兄与常人无异, 其才识和兴趣总是多方面的,在主业后面不无"副业"。事实证明,守节般地效忠第一兴趣,是一种职业误区,也是人生浪费。因此,楚兄一旦认定的副业,从不为社会暗示所动。他好烟酒,与其豪爽性格互为因果,且从一而终,直至面临危及生命的时刻也矢志不弃。楚兄走向生命历程终点的2017年9月26日下午的16:05,手机微信终止收发功能的那个历史瞬间,其网名头像依然是一坛琼浆玉液! 我想,楚兄显然熟读过东汉名臣曹操的诗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楚兄的精神启示了我,自感第二兴趣的选择,不必像龟缩在墙角里的灰姑娘等待金马车那样地守株待兔。于是,我与内人开启了自由行的文化之旅。
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与楚兄因工作关系别离,之后再无缘相见,甚至缺失起码的通信方式。至此,我方能深度理喻古人"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之诗句。后在上海朱家角古镇的一次遐遇,才有幸与楚兄在其无多的余日中重溫往昔。楚兄每每遇我时,总怀"酒逢知己干杯少"之情,唯恐"时不我再"而言无不尽。楚兄除如数家珍地反复追忆我俩在上海交大材料科学与工程系合作主政共事时的点点滴滴外,还谈及分手之后各自直面的炎凉世态。但相当多的叙事主题,还是不离忧思当今大学普遍钟情于功利,而疏于有效培养人才之危机。楚兄对比日本大阪大学后,说的一句话令我大为所动。他说:"中国教师的素质並不比日本差,而中国学生,尤其是上海学生的底子更不比日本弱,但人家的成果,技术,甚至是产品都比中国强。这是为什么?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問题,那就是落后的教育理念和急功近利的教育模式,导致基础理论教学薄弱,科研水平层次不高,学科带头人对前沿动态缺乏敏感性和执着!"
我细思后认定,此言不无道理!大凡读过英国学者李约瑟的巨著《中国之科学与文明》的,无不为历代技术发明中,华人超越洋人的事例而骄傲。但是,从当今的发展视野判断,这些发明多为应用性和技术性的,与科学之間尚有距离。清末李鸿章的洋务运动,意在买炮添枪,办的依然是技术性的产品购买,旨在赶超西方,实为南辕北辙。如今我国以"制造王国"自诩的发展定位,其低端产业四面出击、高端产业廖若星辰的局面,便是适应了培养低端技术性专才,而非高端性通用人才的教育制度之最终苦果。我国教育与西方的落差,不在于人力、财力,而在于对新思想、新学科、新事物的敏銳和激情,以致于原理性科学明显滞后于应用性技术的拓展。极端功利主义导致本科毕业生成为专家的事实本身,实乃教育使命的一大失败。楚兄晚年的忧思,既是他对人生轨迹的反思,更是他对我国教育未来的预期。楚兄心中報负与社会践行的距离,使我深信古语所云: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但愿高校的大手笔改革,能直指我国教育理念的升华和心灵的净化!
从量子观点探秘灵魂深处自然
历史往往会开玩笑,将昨天的张冠交给今天的李戴。莎士比亚出生于没有股市的时代,因此其所有经典作品里均无与股票有关的痕迹。但是,当今股市的流行语却出自他的名作《王子复仇记》中丹麦王子的那句深沉的名言:To Be 0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 一Tion (活着还是死掉,那是个問题)。历史,用它那无形的巨手为人世间碎片化的事件中选择性地穿针引线、结对成联,启示后人。历史选择的价值取向,往往取决于事件主体在历史进程中的人旺度,而于默默无闻者无缘。
帛书《老子》是一本严谨的科学巨著,而《道德经》却是一本玄之又玄的哲学巨著。 研究证明,现实人生中,"我"存在的价值就在于周围人的关注,当这个关注力越强的时候,"我"的存在就越有价值,"我"的能量就越强;当没有人关注"我"的时候,"我"就不是"我"了,"我"的存在就缺失了意义,这也就是人害怕孤独的原因,孤独可以令一个人窒息死亡。所以,人要活得有意义、有价值,就得让更多人关注你,让大家的能量聚焦到你的身上,你就获得了一呼百应的超级能量,这就是人缘的力量,而非强制性的影响力,即地位权力!
无论从楚兄退休的聚会场面,还是病榻探访者人流量的规模上判断,他都是一位人望高筑、气场充盈的好人,其源在于其 "至诚坦荡为人,从善豁达处世。" 如果楚兄的为人是一面镜子的话,那么,它能折射出当今社会某些特权者的虚伪和孤独! 捡验一个社会是否墮落,其度量标尺在于"社会成就评价机制"的优劣,即由什么力量去评说社会英雄?当一所学校教授们的学术水平及其价值的评估体系,不再是第三方的客观评估者,而是由权力方垄断裁定时,这就意味着:作为学术载体的学校,已经沦为远离学术本源的、高度行政化了的审批机关,而非学术殿堂。若一所高校置人望向背于不顾,随心所欲地改变一位教授的学术生命,这从量子观点去评述,其行为便是灵魂深处窒息的生理反应!当然,,在公开与非公开的任何文字资料中,这些难得的真相在文史上是空白的,其表述已被淹没于一派程式化的自我标榜之中。以楚兄的获奖被戏剧性愚弄为例,尘封表层残留的文字只能依稀地看到两行字体:"陈楚主动引退,十年后补发奖书"。此段被淹没的历史却为黑格尔的名言注了解:"历史是一堆灰烬,但灰烬深处有余溫。"
诸多最新"发现"证明,人类正迎来重新认知世界的历史阶段。我们原来认为世界是物质的,没有神,没有特异功能,意识是和物质相对立的另一种存在。 现在发现,我们认知的物质,仅仅是这个宇宙的5%。如果,把意识放到分子、量子态去分析,其实它也是一种物质。 据量子理论的深入研究显示, 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量子,会在不同位置出现完全相关的相同表现。 量子的特性就是灵魂的特性,灵魂就是传说中的不可分割的量子,独立而恒在的个体。在灵魂世界里,灵魂与灵魂会互相纠缠和干扰。灵魂的量子干扰,也让我们明白了修身养性的目的,就是通过静观找到自己的灵魂属性,尽量不受世俗灵魂的干扰,做真正的自己。但这并非易事,当周围的人感恩回向你多的时候,你的生命能量将会大大提升,身心兼良,诸事遂心;当你的怨恨回向多的时候,你的生命能量将会大大降低,心力交瘁,诸事不泰。换言之,内心亏虚者自然会通过灵魂纠缠,将不义之得转化为负能量而自食苦果;反之,内心无愧者也会通过灵魂纠缠,将因义之失转化为正能量而自添福址。历史是公正的:似为失之东隅,实乃得之桑榆;吃亏反是福,贪利倒为祸。记得 大约 300 年前,当弥尔顿双目失明之后,他才发现了一条真理:“思想运用以及思想本身,能将地狱变为天堂,抑或将天堂变为地狱。” 历史释放了他那先知者的光茫:拿破仑拥有了人们梦寐以求的一切之后,却对圣海琳娜说:“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过快乐的日子。”而海伦·凯勒是个又盲又聋又哑的残疾人,可她却感慨:“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引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名言:"历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它完全是在田野中行进的,有时穿过尘埃,有时穿过泥泞,有时横渡沼泽,有时行经丛林。"
此话之意表明,历史是在曲折、艰辛、风险的开道拓路中前行的。因此,其留下的足迹印记绝非常人们想象的那么平坦、鲜亮。成王败寇的暴力史观决不能支撑起现代文明的社会,朝贵野贱的权力史观也难逃覆辙。尊重而不篡改历史,承认历史的超验正义的价值,社会才有责任意识,才会有稳固的道义基础。然而,历史自身的印记所形成的足迹,往往被淹沒在那些年复一年被刀笔修饰过的华丽史册的文山句海之中。"前朝历史后朝写"的名正言顺,掩盖了人类理性的虚荣和对历史地位的占有欲。楚兄正因为身陷了时代的泥泞沼泽,才有机缘获得了亲历体验的视野,有幸窥视到了难得而又毫无掩飾的一段"毛坯"历史。否则,我的感言不会如此生动醒人!
有道是,知事少时烦恼少,识人多处是非多。 看破虚构历史的楚兄,自然犯了潜规则大忌而身陷泥泞沼泽转辗中不得自救。正直的楚兄有所不知,高校自主权日益扩大的背后,是决策权及其话语权的高度集中。换言之,不允许有任何垄断性之外话语权的存在,已是不成文的章法。所以,"底层失语"将成常态,你楚兄纵有千张嘴,万枝笔,也无从申冤诉屈,事实将无情地证明我的判断。这种章法的路径惯性,正在年年月月潜移默化着一代又一代的学人,且又毫无改弦更张之兆,尽管非议之声不绝于耳。犹如我国的多数电影缺少的不是故事,而是哲学一样,但它可以置批评声浪于不顾,照样年复一年地发行,评奖,献花。楚兄纵然艰难地用自己的成功践行,发出了非同凡响的时代吼声,但从"回音壁"上听到的却是荣格歪打正着的一句警言:"文化发展的最后成果是人格!"从广义文化而论,教育和科技同属文化范畴,但悲哀的是,决定当今教育领域"最后成果"的,往往不是人格,而是人格之外的一些心照不喧的东西。
我不无悲辛地追思"走出世俗"的楚兄之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世俗的中国正在驱使一批时髦品从造假流水线上批量走向市场,令你目不暇接。当专家教授,甚至是大师、院士滿街走的时候,你犹如面对如云美女,却不知哪几位不是拆骨抽脂、注胶增高的原装品了!
我那不曾谋面的恩师肖伯纳教会了我很多,今用他一句经典的人生箴言作为缅怀楚兄人生的谢幕词,颇觉恰如其份。他老人家说:"人生苦闷有二,一是欲望没有被满足,二是它得到了满足。因此我努力从一种临界状态中得到快乐。" 楚兄的一生正坐落于脫世出俗的临界状态:既非朱门酒肉,也非茅屋秋风。
2017年 10月 10日 书于《荣竹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