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晚清史(2-1)丨守不住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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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清朝的历史,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伐明,历太祖太宗两代奠基,于顺治朝完成一项历史性飞跃,满洲入主中原,一统了天下。康熙冲龄践祚,不意这位一开始不被看好的年轻人,却将大清带上了新的高度,三朝统治者辛苦经营,打造出清朝最为鼎盛的康雍乾盛世。嘉道以后,承平日久的清朝,也开始家道中落,并在咸丰年间,爆发出清朝史上最大危机,几乎酿成亡国之祸。随着第二次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叛乱逐渐平息,清朝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喘息机会,同光时期,隐约现出中兴气象。然王朝末世牝鸡司晨,太后垂帘倒行逆施,多次改革失败,使得清王朝进一步陷入了难以回天的渊薮之中。后来宣统继位,这个三岁的小娃娃,已无力阻止大清最终走向灭亡的命运了。
一个王朝的国运由盛转衰,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可能由于经济的衰退,可能由于政治的腐败,但这些都只是表象,归根结底,导致经济上或政治上问题的,还是人的问题,尤其是上位者的问题。 社会风气转移,朝士习气堕落,是最不容易察觉,而腐蚀性最大的因素。
世风日下,肇始于乾隆末年,但被所谓盛世所掩盖,未能让当朝者及时警醒。等到微恙发展成痼疾,难以措置时,恰好由仁宗嘉庆皇帝接过了摊子。
二、
嘉庆名爱新觉罗·永琰,是乾隆的第15个儿子,其母为孝仪纯皇后,即《还珠格格》里的“令妃娘娘”。
乾隆六十年(1795年),乾隆皇帝觉得,爷爷康熙在位61年的历史记录,要是被自己打破,那就太不孝了,于是搞了个禅位大典,把皇位传给了嘉庆。禅位之前,乾隆把嘉庆新名字也安好了(改永为颙,方便民间避讳),年号也想好了(嘉亲王即位普天同庆,实在是不怎么走心的年号)。儿子登基后,乾隆还觉得不放心,扶上马得送一程。这一扶,就扶了三年多。乾隆也算得上是另类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在清朝的皇帝当中,嘉庆的知名度属比较低的,因为他的政治生涯比较平庸。这也很容易理解,好比在一个学校班级里,老师通常能记住的,要么是十项全能的优等生,要么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嘉庆属于那种普普通通的,不好也不太坏,不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在街上随便问起一个人,多半是一时想不起来清朝有嘉庆这号人物。或许有碰巧喜欢看电视剧的人会说,嘉庆就是杀和珅那个皇帝嘛,“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但除了诛杀和珅之外,嘉庆还做了什么事情呢?很多人也许就回答不出来了。
可怜嘉庆当年杀和珅时,最为痛恨手下的大臣“不知有朕,惟知有和珅一人。”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得靠蹭和珅的热度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三、
要说嘉庆是个昏君,其实并不见得。清朝皇帝有勤政的特点,嘉庆在这一点上,在清朝皇帝里面甚至能排中上游。而且与他的父祖曾不同,嘉庆礼贤下士,尊教右文,尤其尊重读书人。在嘉庆的政治生涯中,虽然没有什么太过亮眼的政绩,但只是没有大兴文字狱这点,便是一项极大的仁政。
《清稗类钞》帝德类中,记载了这么一则故事:
“皖杨怿曾,嘉庆时官翰林,受知仁宗,为大理卿最久,开府楚北,风骨铮然。尝召对,值盛暑,掀帘见上摇扇挥汗,入跽,上以扇置坐右,不复用,询事甚详,良久热甚,上汗出如雨,卒不用扇,又久乃出,杨亦湿透纱袍矣。”
根据宫廷画像,嘉庆皇帝其实算是个胖子,胖子最怕天热。九五之尊的嘉庆,为表示对臣下的尊重,竟能坚持不用扇。以小见大,嘉庆庙号“仁宗”,这个“仁”字,可说是当之无愧。
嘉庆是个好皇帝,如果生在好的时代,业绩未必会比他老爹差。但遇上王朝的衰落期,嘉庆并非那种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领导者,而且他的仁慈,反倒成了一种累赘。
四、
前面我们说到,在所谓的盛世之下,很多问题都可以被暂时掩盖,但危机其实并没有解决,只是延后爆发而已。在嘉庆六年(1801年),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发生了一件事,而在当时,并未引起嘉庆足够的重视。《仁宗实录》记载:
“乙酉,谕内阁:京师各城门派设弁兵,轮班看守,以时启闭,稽查出入,定例綦严。若任听车马行人,填塞拥挤,致黄昏扃闭时,尚复杂沓喧嚷,傥有宵小混入其中,何能辨别?况拥挤致毙多命,实从来未有之事,更属不成事体。”
当时北京内城有座城门,叫做朝阳门。那天经过朝阳门的车马特别多,守门的士兵疏导不力,到黄昏时未经疏散民众,强行关闭城门,导致天黑后发生踩踏事件,多人被挤毙。而在踩踏事件发生时,守门的兵弁也未及时报告,直到闹出人命后的半夜,才向上级禀报了这次事件。嘉庆闻讯大怒,斥责守门兵卫:
“该城门领等,于是日午未后,既见车马拥积,理应及早设法开通。即或一时未能拦阻,亦应禀知提督、总兵亲往弹压。乃直待挤毙人命,于三更时始行禀报,玩误已极。”
从事情发生的经过来看,当时守朝阳门的士兵们,很可能并没有按规定到岗,只是到了规定换班的时间,才来关闭城门,导致发生了这起“从来未有”的恶性事件。而嘉庆虽下令严查,但对玩忽职守的官员士兵并未严惩,只是把他们交刑部议处,罚了点钱抚恤被挤毙的民众,便不了了之了。
五、
从前面这起事件中,已经可以看出清朝官场风气堕落,有门禁废弛的迹象。一个朝廷连都城的安保工作都做不好,遑论其他。地方的怠政现象,也同样严重。
多年以来,嘉庆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反复提醒,让下面的官员不要玩误,不要因循,不要疲玩,却收效甚微。嘉庆八年(1803年),嘉庆身边发生了另一起恶性事件,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清史稿·仁宗本纪》记载:
“八年……闰二月戊寅,上还驻圆明园。乙酉,还宫,入顺贞门,奸人陈德突出犯驾。定亲王绵恩、额驸拉旺多尔济及丹巴多尔济等擒获之,交廷臣严鞫。奖赉绵恩等有差。……己丑,诏曰:‘陈德之事,视如猘犬,不必穷鞫。所惭惧者,德化未昭,始有此警予之事耳。即按律定拟。’是日,陈德及其二子伏诛。……庚寅,严申门禁。”
这件事情说来可笑,嘉庆在从圆明园回紫禁城的路上,被一个叫陈德的人行刺了。
按理来说,刺杀皇帝这种大事,背后一定有一个神秘而势力庞大的主谋,经过严密的部署和规划,刺客潜伏多年,方能从容行事。但是由军机大臣会同刑部审讯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嘉庆自己都说:“(陈德)所供情节,出乎情理之外。”
陈德口供说,自己一无主使,二无同党,三无预谋,就是一时兴起,提了把刀就来敢把皇帝拉下马了。嘉庆一开始还以为是审讯力度不够,找了满汉大学士六部尚书来会审,后来命令九卿科道一同会审,结果都没问出个所以然。
嘉庆只好安慰自己说,陈德一案,好比是疯狗咬人,应该是没有同党。如果继续严刑逼供,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牵连到无辜者,于是此案以处死陈德及其两个儿子了结。
最后,嘉庆还说:“朕所惭惧者,风化不行,必有失德,始有此警予之事。当谨身修德,勤政爱民,自省己咎耳。”
嘉庆被人行刺,刀子都捅到身边了,还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失德,上天给予他的一个警告,并且深刻反省自己的过错。旁人看了,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句:皇上,您这心可真大。
六、
有传言说,这位刺客陈德,本是内务府里的一名厨师。像被厨师当猪宰这种丢脸的事情,嘉庆都忍了,但他忍不了的,是遇刺时身边侍卫的表现。
在陈德行刺当日,嘉庆身边的侍卫,不下一百人。但陈德冲到圣驾前时,只有定亲王绵恩、固伦额驸亲王拉旺多尔济、御前侍卫丹巴多尔济、珠尔杭阿、扎克塔尔、桑吉斯塔尔这六人作出了反应,绵恩和丹巴多尔济还受了伤。而剩下的一百来号人,竟像事不关己,全在一旁看戏。嘉庆越想越恼火,对这些侍卫进行了严厉的申斥:
“在绵恩、拉旺多尔济等六人,受恩固厚,然百余袖手旁观之人,竟无一受恩厚者乎?绵恩系朕之侄,拉旺多尔济系朕之额驸,固应休戚相关,朕怀深慰,然百余袖手旁观者,岂无朕之至亲,岂非世受国恩之臣仆乎?见此等事,尚如此漠不关心,安望其平日尽心国事耶?朕之所深惧者,在此而不在彼。诸臣具有天良,自问于心,能无愧乎?”
嘉庆是想借御前护卫不力这一件事,来提醒所有在朝的官员,不能再继续这样麻木下去。嘉庆总是以为,只要通过批评和教育,就可以让这些臣下良心发现,知耻而后勇。但不用金刚怒目,当头棒喝,只靠菩萨低眉,温言软语,根本无法唤醒这些昏昏欲睡的臣工。
所以,嘉庆严申门禁的命令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对此事的宽大处理,反而让刺杀皇帝这件事情越来越流行了起来。
七、
又过了两年,嘉庆十年(1805年)的一天,有个叫萨弥文(真名为刘士兴)的人带着一杆铁枪,跑到神武门外捅伤了三名侍卫,而后被当场击毙。
根据刺客身上的遗物,查明其真实身份为河北藳城县的村民刘士兴。和陈德一样,这个刘士兴持械擅闯宫门,也是一时兴起,没有党羽也没有预谋。然而一个平常舞枪弄棒的村民,何以能一人闯入宫城,对战几个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还砍伤了三人?
原来是因为承平日久,侍卫们懒散惯了,站岗时嫌腰刀太重,除了王大臣经过检查时佩戴一下之外,平常基本不带武器。所以刘士兴突然带着铁杆枪闯宫门,这些侍卫一下子连武器都找不到,如果闯门的不止一人,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嘉庆皇帝还是不忍心处罚这些侍卫,几个受伤的护军还得到了封赏。
嘉庆对臣下过度宽纵,仁慈被视为懦弱,结果是宫城的守卫力量越来越弱。嘉庆十五年(1810年),嘉庆下谕旨指摘臣工:
“近来门禁废弛,各处直班官兵,全不认真管辖,以致闲杂人等任意阑入,毫无稽考。……一经惩治之后,则相率严紧,纷纷查办。……不过数日之后。旋即因循怠玩。……午门之外往往有市井闲人,祇图行路省便,穿走朝门,来往自如,无人过问。”
门禁废弛之下,皇城简直成了菜市场,老百姓们为了抄近路可以任意进出。嘉庆祭祀天坛太庙,经常被一群路过的闲杂人等强势围观。
而嘉庆最无奈的是,自己强调一次,下面的官员们便假装严查一次,但过了没几天,又因循守旧,故态复萌。
最好笑的是,在嘉庆十六年(1811年),有大臣上奏,说内阁中书屈廷镇在景运门内,被窃贼割破海龙皮褂后襟,丢了东西。景运门与隆宗门相对,里面便是内廷所在,已经接近皇城中心地带,是至关紧要的门户。而此处竟然有小偷任意出入,大臣们来上个班,还得提心吊胆怕被偷东西。可见皇城的守卫,基本上算是形同虚设了。
八、
嘉庆皇帝费尽口舌,官员们仍得过且过。朝廷纲纪废弛,百姓受荼毒最深,以致教匪复兴,反噬上位者。嘉庆十八年(1813年)九月十五日,嘉庆皇帝正在木兰围场打猎时,天理教教徒林清率众攻打紫禁城,史称“林清之变”,因发生在癸酉年,故也称“癸酉之变”。为此变乱,嘉庆皇帝甚至下诏罪己,君臣相对痛哭失声。引罪己诏全文如下:
“庚辰,颁朱笔遇变罪己诏曰:
朕以凉德,仰承皇考付托,兢兢业业十有八年,不敢暇豫。即位初,白莲教煽乱四省,黎民遭劫,惨不忍言,命将出师,八年始定。方期与吾赤子永乐昇平,忽于九月初六日,河南滑县又起天理教匪,由直隶长垣至山东曹县,亟命总督温承惠率兵剿办。然此事究在千里之外,猝于九月十五日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天理教逆匪七十余众,犯禁门,入大内,戕害兵役。进宫四贼,立即捆缚;有执旗上墙三贼欲入养心门,朕之皇次子亲执鸟枪,连毙二贼;贝勒绵志续击一贼,始行退下。大内平定,实皇次子之力也。隆宗门外诸王大臣,督率鸟枪兵,竭二日一夜之力剿捕,搜拏净尽矣。
我大清国一百七十年以来,定鼎燕京,列祖列宗深仁厚泽,爱民如子,圣德仁心,奚能缕述。朕虽未能仰绍爱民之实政,亦无害民之虐事,突遭此变,实不可解。总缘德凉愆积,唯自责耳。
然变起一时,祸积有日,当今大弊,在‘因循怠玩’四字,实中外之所同。朕虽再三告诫,舌敝唇焦,奈诸臣未能领会,悠忽为政,以致酿成汉、唐、宋、明未有之事。较之明季梃击一案,何啻倍蓰。思及此,实不忍再言矣。予唯返躬修省,改过正心,上答天慈,下释民怨。诸臣若愿为大清国之忠良,则当赤心为国,竭力尽心,匡朕之咎,移民之俗。若自甘卑鄙,则当挂冠致仕,了此一身,切勿尸禄保位,益增朕罪。笔随泪洒,通谕知之。”
白莲教武装之兴起,源于元末明初。清朝建立后,白莲教曾一度沉寂,到乾隆末年世道衰落,又死灰复燃。嘉庆即位后,正是白莲教之患最为严重之时,前后花了9年多的时间,才勉强平定。但白莲教其实并未被根除,而是变为八卦教、荣华教、红阳教、白阳教等支流,继续暗中活动。
林清所率领的天理教,也是白莲教的一个支派,所以其攻打紫禁城,与之前的陈厨子和刘拳师不同,是一起有预谋的叛乱事件。攻打紫禁城的过程,在当时礼亲王昭梿所著的《啸亭杂录》中有详细记录,这里不花过多笔墨赘述。简单来说就是林清等人虽然有预谋,但人数较少,且作为内应的太监为了报私仇,带教众绕了远路,没来得及攻入内城,就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擒拿。
平定此次变乱的第一大功臣,是嘉庆的皇次子绵宁,也就是后来的道光皇帝。先是少詹事觉罗宝兴退直上书房时,见景运门外有教众杀至,连忙关闭景运门,回去通知正在上书房中读书的绵宁。绵宁亲自在养心殿门外发枪,击退了几个突入城墙的天理教徒。若非绵宁当时在场,嘉庆的皇子和后妃很可能被劫持,陷入难以破解的僵局。所以嘉庆感慨,“大内平定,实皇次子之力”,并宸衷默定,将绵宁视为了未来的皇储。
九、
随着教众悉数被捕,此次变乱也宣告落幕,其中有两个问题值得反思。
第一,前面提到,景运、隆宗门内,便是内廷。天理教徒虽有几个太监带路,但能杀至本应守备森严的内廷外,实属天方夜谭。直至今日,故宫隆宗门的牌匾上,还插着当时激战留下的一支箭簇。更不可思议的是,侍卫和教徒在内廷外搏斗时,竟无一人通知殿内和后宫的皇子后妃们避难,还是靠恰巧路过的宝兴撞见,绵宁才知晓宫门外发生的事情。可见宫廷门禁之弛废,过了那么多年,仍没有丝毫改进。
第二,看似突然发生的变乱,其实早有预警。天理教众虽结伙行动,但到底还是一群乌合之众,起事计划并不保密。尤其是作为首领的林清,平常佩戴着天理教的坎卦腰脾,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动,还曾经在酒醉后公然吐露大逆不道之言,但各衙门的官吏都因林清和宫内的太监有关系,对此不敢深究。
在参加起事的天理教徒中,有一人名为祝现,是豫亲王裕丰的庄头管家。在事发之前,祝现的弟弟祝嵩庆向豫亲王告发此事。豫亲王想到祝现是自己的家仆,而且去年嘉庆南苑阅兵时,自己还在林清家住过,因为担心连累到自己,所以匿不敢奏。林清起事前几天,卢沟司巡检陈绍荣见附近居民纷纷逃避,打听到了林清等人的图谋,向宛平县令报告,县令也并未重视,没有继续上报。另外有一个叫吉伦的步军统领,因早先收到风声,故意在事发前率大部队离开京城避难,托言是去接驾。有一位左营参将苦劝道:“都中情形大有所叵测,尚书请留,以慰民望。”而吉伦却厉声喝道:“近日太平乃尔,尔作此疯语耶?”当即扬长而去。
总而言之,京城发生这次变乱,是许多因素交织而产生的结果。嘉庆将其总结为四个字——因循怠玩。从嘉庆罪己诏书中的语气来看,他也已经对改变这种风气不再抱什么希望,只劝诸位臣工好自为之而已。
《啸亭杂录》记载,嘉庆颁布罪己诏后,“诸王公大臣集乾清门跪读,不禁呜咽失声。”尔后嘉庆自责德行浅薄,“众皆鸣咽痛哭,叩首请罪。”但从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些王公大臣们在皇帝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还是表演性质居多。比如大家哭完之后,礼亲王昭梿一转过脸,就和成亲王永瑆互相开起了玩笑。还有个叫铁保的大臣说:“我辈若此尽职,而皇上惟言丛脞,何也?人知其志荒矣。”——我们都这么恪尽职守了,皇上干嘛还老提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见皇上也不是个干大事的人。
在嘉庆初年白莲教川楚之乱时,嘉庆曾写过一首责臣工诗:“内外诸臣尽紫袍,何人肯与朕分劳。玉杯饮尽千家血,银烛烧残百姓膏。天泪落时人泪落,歌声高处哭声高。平居漫说君恩重,辜负君恩是尔曹。”放到嘉庆末年来看,仍然非常适用。癸酉之变后,君臣之间信任进一步瓦解,嘉庆虽知问题症结所在,却始终无力改变,后来连他自己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放任自流。
因循怠玩四字,耗尽了康雍两代和乾隆朝前中期培植的元气,让社会风气加速堕落。就从嘉庆一朝宫禁废弛,侍卫慵懒的情况来看,一宫之门尚不能守,晚清面对外侮入侵时,又何谈拒敌于国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