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十六)

我的妈妈初次见到外婆的时候，说心里话，是很恐惧的。倒不是因为外婆的长相有多么吓人，而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有一股子血腥味。

尽管外婆身上摸了很多的各种香水啊粉之类的进行了遮掩，可那些玩意，怎么能挡得住妈妈黑又亮且嗅觉超精准的鼻子呢。说句让他们人类脸上没光的话，在场的诸位，谁今天上厕所，沟子没擦干净，就提裤子的。自己没感觉到，可妈妈这会子脸红的都想吐了。还有生活习惯差的没边际的，手上同时有五六种味道。臭袜子，香烟，红酒，面包，牛奶，口香糖味。哎呦，这是哪个家伙呀，这么让人激灵灵。顺着混合着恶心的臭味，妈妈看到了令她惊奇的那位。

恩人一直听狗王说，这条狗有多么优秀。可看它今天各种奇怪的表情和坐立不安的姿态，觉得狗王肯定是言过其实了。看上去毛色灰不溜秋的，手感上也不顺滑，感觉木木的。最主要是这狗，有一股子天生所具有的，神圣不可侵犯之感。你看它头扬的老高，一副打量你来，又观察你去的深沉表情。好像你们心里想的啥，它都知道。在它跟前耍花招，你们都太嫩点了。

当彩莲外婆看到妈妈的时候，一脸的诧异和失望。可能是想象与现实差距太大的缘故，她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嗑瓜子。一边摇着脚，一边看着恩人说，这不就咱县城里的土狗吗。我看呐，咱院里的小黄，都比它长得好看。还一百多万，放咱那里，早让人打死煮着吃了。

恩人接过话茬说，你看你，啥都不懂，就乱说。这里可是古都耶，狗王把他这条狗，当命根子一样饲养着。你去看看去，它住的那窝，可比你家都气派多了呢。还有人家这血统，比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纯。不是说狗不可貌相嘛，越是外表看起来普通的狗，越有超越其长相的很多本事。只是，这需要在今后的生活中，相处的时间长了，你才能体验的到。还有，狗王再三交代，一定要按他这本训狗大全里的知识，从小就对它进行严格系统的训练。只有不断地对它进行重复的教导，让它深刻记住主人的指令，才会在今后的各种情况下，展现出它超常的本能反应。

彩莲看恩人说的煞有其事，就起身走过去抱了抱妈妈，上下的掂了掂，说道，轻飘飘的，感觉全是毛，肉呢？

妈妈听到外婆说的这么随意和龇牙咧嘴，立马吓得浑身哆嗦起来。恩人忙接着说，看你老拿它和土狗比，是不打算要了吧。那好的很，狗王还在外面等着呢。他可放下话了，只要你看不上，他立马抱回去，给你换条他那里你看上的任意一条狗。

彩莲把恩人刁难着戏耍了好一会，觉得再这样下去，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说，算了，就这条吧，谁让它是母的呢，正好跟我一个性。养起来也方便，听说母狗都爱干净，正好对了我的洁癖。还有什么手续吗，咱办一下。恩人笑道，都办好了，你只管托运回去就行。一定记着，别人问起，可不敢说实话。就说值不了几个钱，小心被偷。虽然给它上了各种保险，那也要格外呵护，可不能出现意外。还有，它的吃食是进口的专用狗粮，可不能喂人类的食物，尤其是那些火腿肠之类的垃圾食品。

彩莲外婆有些不耐烦的说，没问题，都记下了。现在她已经有些饿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恩人忙招呼大家去用餐。我的妈妈，则爬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这么长时间的各种心情的交替转换，已经让它疲惫的身躯和绷紧的神经，瞬间释放干净了。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到骨头酥脆。只有在梦里，或许会恢复的快一点吧。

就这样，迷迷糊糊了很久，一直睡不醒。中间有几次进食，也模糊看不清多少景象。反正是在梦里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四周围就安静了。再也没有颠簸的感觉，只有屁股下的棉褥子，是软和清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