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识老乡林清玄

林清玄逝世的消息刷爆朋友圈。我的微信好友里甚至还有人与其有过合照，感念至深。若按农村排辈，林清玄可算得上我的父爷辈。别误会，我们非亲非故，虽与他也算得上同乡。死者为大，直呼其名，只是感觉不太恭敬。这是老家风俗。

对于他的印象，几乎全来自高中试卷的阅读理解题。年代久远，只依稀记得那篇文章叫《阳光的味道》，说的大概是母亲把棉被拿到烈日下晒，晚上收被子时，“我”问母亲被子闻起来是什么味道？母亲回答说那是阳光的味道。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在林作家笔下，立刻诗意而生动。

若果真学究起来，那其实是螨虫及微小生物被晒死后的味道——这是我后来查资料得知的。然而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是否更加幸福？未必。我还是更愿意跟孩子们说，被子晒一晒会闻到阳光的味道。是的，就像，指着月亮，我们会告诉小孩子上面有广寒宫，有嫦娥，有玉兔，有吴刚，有桂树……

生活若无林作家似的发现诗意的眼睛，那该多么无趣啊！

朋友圈疯传的文章叫《林清玄：三十岁后始觉悟》。说也惭愧，这么多年，从老家走出这么个大才子，直到他死去，我才从这篇文章得知他的生平大略。人的一生如何落魄和辉煌，在别人眼里，有时同样都不过是两分钟的注意。

上山需要实力，下山需要勇气。林作家从小贫困，一心努力“上山”。小学时每天要求自己写500字，初中时写1000字，大学时写2000字，工作后写3000字……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写着，不管摆地摊还是杀猪。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坚持终于让他在很年轻时就登上了他一心想要登上的文学山峰——台湾文学奖项拿了个遍，他的书畅销不止。

三十岁后，他突然选择“下山”。按他的说法是发现了人生中更重要的事。所谓的浪漫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走，浪费时间慢慢喝茶……”

一个作家成熟，总会说出类似的话。古今如一。据我说知，苏东坡、余秋雨、林语堂……都在生命的后半段曾表达过类似观点。无论巧合，这必是生命的某种共同轨迹。

他们都是曾经站在山顶的人，眼中无限风光领略过，人生还要追求的是什么？物质上的诱惑已不是诱惑，而是泥潭。他们要的是一种全新的境界。这是阅历的量变引发的质变。选择再上一座高山，固然无可厚非，只是边际效应就要凸显；然而“下山”便是一种带着勇气的全新境界，也可算是另一种更高意义的“上山”。

未知于偏爱精神追求的人而言，总是充满惊喜。

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于大多数人而言，我们总是还处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我们需要的绝不是“下山”，或者以名人山顶上的一句共同喟叹作为登山的路标。

要知道那些登上山顶的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的刻意练习，才让所有的了不起看上去毫不费力。

我们，要向上走的路还是一路荆棘。但是记住，别轻言放弃。想想故去的林作家若没有坚持日更三千字又何以盖棺前写就一百七十多本书？我们还差得远，赶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