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日记22上:家常面条
2017年6月25日 星期日 长春 热
去十八站的票还是没买到。去长春的票则很好买。每天有很多趟。
哈尔滨至长春,车次很多。起了个大早,打车去哈尔滨西站。今天是星期日,路上的车很少,不一会儿就到了,下车结算时,感觉比上次打车来西站贵了不少,质疑了一下司机,他说早六点以前都要按夜间行车收费,尽管我是差十分钟六点上的车,全程车费也都按夜间行车的标准计算。
我这是第三次坐高铁,又一次感受到在高铁站候车的舒服,又一次感受到在高铁上乘车的舒服。一路上,我像所有其他乘客一样,低着头,舒舒服服地、一动不动地刷微信。才刷了一小时,就到了长春西站。我没有行李,轻手利脚,第一个下了车,第一个走过闸口,正想按着箭头的指示往出站口奔时,听见X在喊我的名字。原来他早已经等在闸口前了。
我和他不仅仅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还是同桌。在大学里上课时,座位比较随便,本不该有固定的同桌,但我是一定要挨着他坐的,因为我必须要在第三四节课的课间休息时,溜到食堂去排第一号(参见《钱票粮票》),我的桌面就得由他来收拾,书包和座垫都得由他替我带回宿舍,因为我若是背着书包溜号,容易被老师发现。当然,我也肯定会帮他买到他想要吃的菜。大学三年级时,我俩都当上了系学生会的部长,我是宣传部长,他是文艺部长,他是我们系的第一把二胡。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开会,还携手搞过几次活动。所以,我俩是室友+饭友+同桌+“同事”的关系。
他说要先去市疾病防控中心,问一下有关于狂犬病疫苗的事。他早晨出发时,邻家的小哈巴狗不小心在他的腿上抓了一下,虽然没出血,但根据随处可见的各种宣传材料介绍,被猫狗抓伤一定要尽快注射狂犬疫苗。我说,“哎呀呀,这个长春西站离市区这么远,你没有马上去打疫苗,而是先去接我,现在已经晚了吧,不能再耽搁了,快点儿开”。
到了防控中心,他发现路边的停车位都满了,只能把车靠在一个小区的出口处。我说,“你先去挂号,我在车里看着,若是小区里有车出来,我打电话叫你”。我恨自己不能替他停车,因为我在新西兰开的是右舵车,我不敢动国内的左舵车。
他进去没几分钟,小区就有车要出来,我请那位驾驶者稍等,待我打电话给车主。还没拨完号码,他就已经出来了。他说,问过了,不用挂号,也不用看医生,有伤就得打疫苗,这是规定,但是人很多,需要排队,他必须先把车停好。
还是没处停,连人行道上都停满了车。然而他信心满满,坚持不懈地找,终于看见另一侧人行道上的一处空缺,但是有一个写字台占着地方。他毫不犹豫地下车把写字台拖到一边。他解释说,凡是路边没人要的破家具,都是用来占车位用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我俩匆匆走回防控中心时,越是心急越走不快,因为我们必须仔细地低头看路,以免踩上人行道上密集的狗屎。似乎很多人还没有养成清理自己爱宠粪便的习惯。
防控中心的墙面上贴了很多彩色宣传板,详细介绍了狂犬病的危害。我仔细阅读了一遍,了解到:不管猫狗是否有病,不管抓伤程度如何,都必须打狂犬疫苗。因为猫狗得了狂犬病不一定显现出来,而人得了狂犬病必死无疑,所以,一定要立即打疫苗,不能心存侥幸。而且,要打就要打满全程,一般至少5针,也就是:当天、以及第3、7、14、28天。
打疫苗之前,要填许多表,回答许多问题,还要在好几张表上签字。各种表格都弄完了,开始交钱,要把全程费用一次交齐。价格可不便宜,将近四百元,若是选进口疫苗,则要翻倍,若是加打血清,则要几千块。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宣传板上写的那么邪乎了。在新西兰,宠物猫狗随处可见,我也曾被抓伤过,但新西兰的医生从未给我打过疫苗,如果宠物根本没有狂犬病,打狂犬疫苗有什么用呢?
他说,还不就是花钱买个心安。
打完了还不能走,护士要求注射后自我观察半小时,看是否有任何不适反应。他没有等足半小时,就开车带我去了他的家。
他的房子在一个花园住宅小区里,对他们夫妇俩来说,室内面积很大,因为他们的女儿已经去美国留学好几年了,平时家里只有他们两口子。
上大学时,他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我问他当年学的英语是否还记得一些,他说早就忘了,但最近又捡回来点儿,因为他的女儿每个星期日都用微信给爸爸妈妈上一个小时的英语课,讲课的教材是圣经故事。女儿离开太久了,上英语课是她与父母保持沟通的一种方式。
我就羡慕这样的留学生,先是在国内接受了完整的中学教育,然后再出国留学,几年后,英语呱呱叫,母语也忘不了。不像我的女儿,只会英语,汉语是文盲。
我们唠了许多大学里的往事,近中午时,他要给饭店打电话订座位,问我想吃什么风味的。他说,小区前面有条食街,东南西北什么菜系都有。我说,别去饭店了,反正下午还得和同学们聚餐呢,中午就简单吃一点儿吧。
他的妻子说,那就吃手擀面吧,上车饺子下车面。我说太好了,我最爱吃家常手擀面。
她马上和面,炸酱,洗菜、切菜,炒菜、同时擀面、切面、煮面、过水、不用别人动一下手,她一个人麻溜地全做好了。
太香了!面和小菜都太好吃了,我连吃了两碗,还想再吃第三碗,他提醒我说,下午还有大餐呢,我才放下筷子。
家常手擀面我不禁对他的妻子一通夸赞。他说,她最拿手的是炸酱肉丝面和炸酱鸡蛋面,可是我即不吃肉也不吃蛋,还真难为了她。她说,这是她头一次做全素食,我若是觉得好吃,她就放心了。她还笑着问,“你当年给他打菜,是不是只打素菜呀?”,我说,那怎么可能,我逃课去排头一号,就是为了能抢到溜肉片。那时候肚子里没油水,恨不能顿顿都吃肉。我忌口只不过是这两年的事。
吕文新
2017年10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