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黑暗对话――写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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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一个睡觉“困难户”。从小，就几乎没有多少觉。印象最深的，是在你五个月左右的时候，我们在老姨家。那天白天你睡了不到三小时，之后一直睁着乌溜溜的小眸子，看这看那，新奇得很，没有一丁点要困的意思。夜里十点，舅舅开始洗漱。十一点，老姨和老姨父也躺下了，十二点，你还再我的怀里，咿咿呀呀。十二点半，姥姥睡了，我还陪着你。直到翌日凌晨一点，你的眼皮子终于开始亲密接触，这才睡去。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睡觉或者觉少，只是偶然换了环境而已。后来，慢慢地才发现，在家里的你，依然精神头十足，觉，相比同龄的孩子，真是少得可怜。

      你一周岁之前的几个月里，还和姥姥看电视。待周岁体检后，我们便掐断了家里的电视，再没有看。没有电视节目陪伴和诱惑的你，还是很少睡觉。

      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精神啊！我常常感叹。

      两周之前，你每晚睡觉的点，都在十点半以后。说实话，白天上班，晚上陪你到那么晚，我跟你爸爸也是累成狗啊。

      现在，我们提前了熄灯上床的时间。有时黑咕隆咚的，你也就乖乖地爬上床了。在黑暗中，你拱过来，又拱过去，像个圆圆的皮球。在黑暗中，躺在床上的你，也许是不舒服的，是无聊的，是沉闷的。于是你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叫：“爸爸！”脆得像黄瓜一样的声音，水淋淋地落在我的耳朵里。我一面忙乱地应答你，一面又哄你赶快闭眼睛睡觉。可是，怎么能哄睡一个清醒的人呢？这样做，和钻冰取火，缘木求鱼有何区别？索性，就是我自己装睡，对你不理不睬。

      在沉默种的我，听到你自言自语：“看汪汪队……买雪刀（糕）……上街……娃娃……哇啦哇啦……”听着你的话，我特别想笑，又极力忍着。只是耐着性子，带着好奇心，听你自说自话。

      听着听着，我心里慢慢感动起来了。感动于你的与黑暗对话的能力。能够与黑暗对话的人，他的生命状态，至少不是干瘪的，不是残缺的。能够与黑暗对话，流经生命的那些岁月，就成了浩浩荡荡的江河湖海，一片澎湃。能够对话黑暗，是能够正视黑暗的表现。能够对话黑暗，是生命正在拔节的表现。

      在黑暗中，也许我们什么都感知不到，触摸不到，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话语，与黑暗进行交流。也许，黑暗本身它什么都听不到，也听不懂。但，我们自己既能听得到，也能听得懂。我们与黑暗的对话，其实就是我们与自己，与自己的内心，与自己的灵魂进行对话。

      这种对话方式，让我们一步步直面自己的内心，直面内心中的喜怒哀乐，忧惧孤独。这种对话方式，也让我们在有意中开始思考，开始反省。

      一个人一生，应该培养和俱备多种能力：爱的能力，接纳的能力，消耗的能力，成为更好的自己的能力，当然还有与黑暗对话的能力。

      对话黑暗，是面对挫折。对话黑暗，是沉静下来。对话黑暗，是倾听生命。对话黑暗，是提升递进。对话黑暗，是升华成就。

      由此，我可以无不骄傲地说：“亲爱的孩子，恭喜你，又长大了！”

（2017/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