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2012年的夏天，北京的空气燥热而沉闷。

快要下班的时候，薛章端着相机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几圈之后，停在了刚刚搬空的老总办公室们口，然后拍了拍林晓的肩膀：“帮我来拍个照。”

因为搬空的老总办公室里有一面大白墙。

拍完照，林晓坐在办公室里仅余的一张宽大沙发椅上，从18楼的窗户向外看，然后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雾气缭绕在远处的高楼上。

“那个是雾霾吗？”林晓指着远处问道。

“切！”薛章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雾霾。”

“这叫北京！”

林晓一愣，望着窗外有些沉黯的阳光发起了呆。

远处次第耸立的高楼这样看过去都成了黑色的剪影，是不是那里也有人在高处沉默的向着更远的地方眺望，那里的北京又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林晓觉得自己像在某一部科幻电影的场景中一样，窗外一片废墟，重生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那种阳光，就像是过了一遍雾霾一样。

是不是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都带着一片心里的废墟和荒芜来这阳光里耕种，渴望着有一天，自己的玫瑰慢慢的绽放，带给废墟重生？

来北京，好像，已经是第五年了。

“咔哒”

屋子的过道里仍旧是漆黑一片,黑暗中有轻轻的哒哒声来到门边。

“喵。”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

打开灯，小奇端端正正的坐在林晓的脚前面摇了摇尾巴，看起来显得纯良温暖。

脱下皮鞋整齐的放在了门后面，解开衬衫的扣子，林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盛夏时节，连这声满足的叹息都变的沉闷起来。就像鱼缸里的金鱼们有一天一起吐出一个很大的泡泡，却还没有来得及升到水面，就咕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敞开了阳台和卧室之间的门，打开了卧室的空调，拎着一罐冰镇的可乐倚在阳台上，浑身都是一天工作之后的疲惫。

傍晚的阳光好像透过雾霾之后到了哪里都是一个模样。

像煤油灯那样昏沉的颜色。

“您这出去遛弯啊？”

“嗐，吃太饱了，消消食。”

楼下的大爷大妈每天这个时候路过都是一样的招呼，每一天都说的有滋有味。每一天倚在这里看着的林晓也看的有滋有味，可是却总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一个人。

小奇乖巧的跑过来蹲在一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林晓，直到林晓低头一看，原来是食盆里的猫粮吃完了。

“我说这个没良心的今天怎么跑到门口接我去了。”林晓低声咕哝了一句。

窗外的夏蝉长长的叫了一声，就又没了动静。

这时候，林晓这才发现，那个可以在身边和他一起看风景的拾月已经很久没在了。

这一下子，就像打开了所有灯光的开关一样，林晓心里有关的所有思绪一下子全都被点亮了起来，亮的有些晃眼，晃得林晓的眼睛酸涩无比。

拾月，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你了。

闹铃响起来，一早的天色就显得有些沉闷。

一天的阳光从这个时刻开始就穿过雾霾变成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颜色。

起床刷牙洗脸，给猫倒上水，然后做自己的早饭。

倒一杯牛奶，烤四片面包。

四片面包。

林晓愣神片刻，把多拿的两片面包扔回了袋子里面，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一刻，他的心里觉得莫名的有些心慌和无措，很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些人也已经不在很久了。

可是他还还是像昨天一样在生活，以为她还在，他们也都在。

回头看了看窗外，林晓第一次觉得，怎么连夏天清晨的空气都那么沉闷。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林晓，林晓！醒醒！”

“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林晓忽然一呆。

“那位睡觉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讲台上，胖胖的老师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赶紧先站起来！”旁边有一个姑娘催促道。

“什么？哦。”林晓懵然的就要站起来。

可是就要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腿麻了，麻的很厉害。

刚站起来的林晓，一仰头，就向后跌了下去。

耳边听见一声轻轻的惊呼。

林晓先看到了窗外蓝白的教学楼，然后是瓦蓝的天空，透亮的阳光。

“切，这一觉睡的，这梦做的，都真累。”

然后林晓看见了身边的那个姑娘，掩着嘴在惊呼，眼睛里面却盛满了笑意，一闪一闪。

“拾月”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这样想着，于是林晓也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