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30)

2023-03-11  本文已影响0人  一溜风云

前台小余进来帮我收拾,擦抹茶几、沙发,清洗茶具和茶杯,每次我回办公室她就得先进来做这些。当你混到一定的位置,有些事情不用吩咐,别人抢着就替你做了,尤其在官场,这种差别就尤为明显,科长没人给买早点,副处就不一样了。小余转过身去擦饮水机,腰臀露出雪白的一截来。我心里一动,一个生理上的念头闪过。我猜想过去的富贵之家的老爷少爷多半就是这般临时起意的,任生理而施加。我在男女之事上很晚才开窍。确切地说不是开窍,而是有条件去实施。大一开始,学费一交,生活费所剩无几,一个就是靠奖学金,一个靠学院的勤工俭学。宿舍有同学谈女朋友,出去逛街、看电影、下馆子。对我来说过于奢侈。到大三时,有的情侣嫌床铺用床单挡一下亲热不过瘾,干脆出去租房。这意味着男生至少能有物质上的支撑。他自己又不赚钱,除了父母给向谁要?

96年足球世界杯开赛之前,我们宿舍六个人,三个鼓动一起买电视,另外两个也是农村来的,担心不响应会被瞧不起,会被其他人排挤,勉强跟着。问我,我不参加,我一月生活费不到一百,不可能为看球两个月不吃饭。坚意不买。他们说,你不参加,买了你不能看。

我没工夫,一眼都不看。班里同学生日,往宿舍搬来两三箱啤酒,买几袋花生、瓜子之类,围着饭桌狂喝。喊我我也不参加。吃了人家的,轮到自己怎么办?

毕业在即,班里同学频频组织吃酒,我一概不参加。毕业后,我也基本不与其他同学联系。我在大学就是一座孤岛,不是我愿意成为孤岛,而是逐渐被人孤立了。当你不名一文的时候,没人愿意了解你,没人愿意替你设想,没人愿意把你当同类看。 我习惯了在人潮人海做一孤狼。从前我在网络中心的时候,某个人想让我帮忙办点什么事,辗转找到我电话,报出姓名,说是我大学的同学,我早记不起了。前几年大学毕业二十周年,有人组织院系校友的在学校联谊,想找几个牛逼的校友,无非是官当的不错的,钱赚了两个的,充当门面。不知怎么就找到我。我在学校呆了十几年,受够了那些伪善的嘴脸。留恋一个地方,多半是那里有值得留恋的人,对我而言,什么都没有。我回去跟着做戏干什么?然后还得扔几个钱。还得让组织的几个家伙出一阵风头。曾经有人拉我进班级微信群,我很快就退出来了。我跟他们无话可说,无交情可攀。当别人觉得你牛逼的时候,他们就会想方设法了解你,过去和现在,找到一丝一毫与你有关的地方来攀附你。我在最需要同窗情义的时候没有得到半分,到现在反而要回去找寻这些虚无的东西吗?

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外面已经忙碌起来了。公司运转的惯性让员工转起来;这两年公司危急由隐到显,产品吃老本,抵制还是我亲自主持研发的时候打下的,逐渐失去竞争力;高管们各怀鬼胎,失去进取的动力;管理混乱,士气低迷,能干的员工留不下来,自己不走也会被挤兑走;核心原因从我进来之初就埋下隐患了,我和陈璐同床异梦、离心离德,内讧不止。

现在看来我没有早将她彻底清理出去是战略性的失策。我像一个拳击手一样需有个对手挑衅、刺激,让我感到愤怒、压力,从而激发我的斗志。没有挑战,我可能很满足现状,不可能去博取更大成功。我把陈璐当做那个人。

门外响起一阵蹬蹬的脚步,一阵风似的,一推门,陈璐怒容满脸站在门口,咬牙切齿瞪着我:张文生,什么意思。

我扔向她的梭镖刺中了她。

她越表现的愤怒,越显出她的虚弱。

我跟她吵架从来不跟她比声调,我冷冷地盯着她:想必你也看到邮件了。你这两年从公司一年偷了至少三四千万的项目,成本全都放公司,利润你窃取了。

她脸色刷白,没想到我直接挑过去。她愣了一下,用手敲着桌子,歇斯底里地说:新智是我一手创立的。

她这两年将多半项目签到她控制的壳去,法人是她妹妹,她老娘是另一个股东。在互联网上做过什么都会留痕的,一个项目招标公告发出来。她让新智也投,那边也投。新智自然是陪标的。她拉着整个部门将做私活,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她头一次做我就被我发现了。我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不急于出手。每次将她投标项目、金额、

时间等等信息记录下来。

昨夜凌晨我用一个陌生的邮箱给公司所有人群发了这份材料。连同她那个壳刨了 一个底朝天。她这个吃里扒外的总经理还有什么资格使唤别人呢?

我还有致命的后手,那就是她跟情夫在办公室肉搏的视频。只要在公司大门一侧的大电视一播出,她还有什么颜面到公司来呢?

我耸耸肩说:一会高管开会,问问他们的意见,对不对,并购不并购,还得靠在他们跑。不然他们也可以把这个壳留给你。

她声音有几分嘶哑,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嘿嘿一阵冷笑:这话是我们要问你的!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