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醉花荫(2)三喜临门
三喜临门
襄西王府果真是有喜了!
六月十九,众夫人陪同襄夫人于家庙礼拜,拜毕正房怡夫人与妾王夫人二人皆呼痛,众人以为乃是膳食出了差池,传了太医,襄夫人正要处置膳食局诸人喜讯就传来了!
“怡夫人是有喜了!”
“王夫人亦是有喜了!”
“当真!?”襄夫人一时喜不自胜,多年未得让她难以相信,“确实是有喜了?”
“奴才不敢谎报,夫人确是有喜了!已一月有余,此番疼痛乃是夫人疲劳过度导致胎气微动……”太医李蔚道。
“那胎儿可还好?”邱静怡担心道。
“夫人不必担心,胎儿一切安好,夫人只需静心养胎,安心保养,自然一切无虞。”
“那王夫人呢?”襄夫人关切道。
“回夫人,王夫人虽体态优柔,但身子基底良好,胎儿健康活跃,夫人刚刚之所以腹痛,乃是胎儿在母腹中玩耍运动……”太医公谨道。
“这么说我的孩子已经……”王夫人语音柔柔。
“不错,夫人腹中胎儿已三月有余,胎儿身体康健,灵活好动。”
“三月!?”襄夫人既惊又喜,佯怒道:“母亲可要罚你了!三月有余竟不自知?”
“灵玥知错了,灵玥月信一向不准。”王灵玥嘴上认错,心里却甜开了花。
“可是菩萨显灵了!快!快来再拜三拜!”襄夫人拉了众儿媳再拜了三拜,“等孩儿出生可要去驮儿山还愿!切记!”
“儿媳谨记。”
诚拜菩萨真显灵,陈家双双喜临门。金簪玉钗雕花镜,几多欢颜几多愁。
“王灵玥都能有我怎么就没有呢?”柳夫人自得知喜讯就愁容满面。
“夫人莫急,依绿菲看,菩萨既已显灵,照这形势,咱们王府怕是福星高照,还会有喜,夫人只管养好身子,静待佳音。”
“哪那么多喜?你不知襄西王府世代子嗣单薄?”
“正如夫人所说,夫人更不必忧虑,这母怀儿可不是一天半日之事,十月怀胎难保不出意外,有福得孕还得有福消受才行!”
“闭嘴!谁准你这般大逆不道!”柳夫人怒喝。
“奴知错!奴不敢了!”绿菲心知夫人一向不喜东院西厢房的王夫人,为宽主心才出此言语,不料夫人如此反应,当即跪地认错。
“掌嘴!”柳夫人脸色难看。
“唯!”绿菲当下啪啪打起来。
“好了起来了,”见地上女子眼角含泪,柳萱儿心软道,“以后这话绝不能再说,会惹祸上身的。”
“绿菲晓得了。”女子含泪点头。
……
初知有孕,王灵玥倒真是应了名儿,愈发灵动起来,整日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夫人,名医到了!”
“快请。”女子心中激动,险些蹦下床来。
“百部见过夫人!”
“免礼免礼!”说完急忙忙伸出玉手,“快来给我瞧瞧是男是女!”
“唯。”
老者放下药箱,席地而跪,自箱中取出一金丝对丫鬟绿萝道:“姑奶奶将这丝线缠于夫人手腕处。”
“这是?”绿萝不解。
“老夫乃是江湖布衣,万不敢近身切脉,恐冲撞了夫人。”
“无妨,你近前来,我这儿没那甚规矩,医者仁心,乃是至高无上。”说完又道,“绿萝,快快为先生赐座。”
“先生,请!”
“多谢夫人!多谢姑奶奶!”百部鞠躬还礼。
“如何?”绿萝见老者号脉又是左手又是右手,比夫人还要心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者一时轻拂须发,眉开眼笑,“夫人这是男脉,人之左手寸关尺三部为心,肝,肾,右手为肺,脾,肾;男子先天之本在肾,属阳,多为弦中带涩。夫人脉象弦中带涩,数阳,是男脉也。”
“夫人!是男脉!那这就是……”绿萝早已喜不自胜,明眸轻转,“来,先生,这是您的赏银!”
“听到了。”女子会心一笑,反而沉静下来,“多谢先生,绿萝,送先生出去。”
“先生,请。”
送走老者后绿萝才又接着说,“夫人,您这腹中是男脉,那不就意味着……”女子眼神神秘,眉眼带笑。
“是,所以要万般小心才好,今日之事切不可让他人知晓,明白吗?”一丝忧虑爬上心头。
“绿萝明白。”
……
王府庭院偌大,园林景观自不逊色,春夏秋冬处处便能得赏美景,园中花卉植被亦能相得益彰。
今日甚暖,白兰清香,月季恬淡。
“见过怡夫人。”小厮侧身让道向前方夫人请安。
“见过夫人。”老者被绿萝送出东院便让门口小厮领着了,不曾想行至偏门遇到园中漫步的怡夫人。
“这是?”邱静怡见老者虽白眉须发,然步态稳健,精神矍铄,疑惑道。
“老夫江湖郎中百部是也。”
“百部?可是坊间名医百部?”怡夫人一听,喜笑颜开。
“不敢当,江湖布衣也。”老者退而拘礼。
“此番正好,快来为本夫人诊诊脉。”
“唯。”
老者遂席跪于地,取金丝诊脉,片刻便道:“夫人脉象平稳,胎儿一切安好,夫人只需静心养胎即可。”
“那……”怡夫人环顾左右,示意晨香,晨香领会,屏退左右。
“那本夫人脉象属男属女?”
老者重又号脉,左右关切,半晌才道:“夫人脉象属阴,偏细数,应是女脉。”
“女……脉……”邱静怡重落回座。
“你再仔细瞧瞧?可别是号错了?”晨香急喝。
“夫人可再请郎中诊脉,百部告退。”老者起身而退。
“等等!”邱静怡重又看向老者,“你今日来王府所谓何事?可是东院王夫人有请?”
“百部此来确为王夫人号脉。”
“如何?”邱静怡急切。
“夫人脉象稳健,胎象一切如常。”
“夫人问你是男是女!”晨香喝到。
百部见此情景,眼角微动,轻拂须发道,“老夫并未为夫人号此脉,只知夫人与胎儿一切安好。”
“你!”这个自视甚高的名医让晨香甚为气恼。
“得了,你下去吧。”
“唯。”
……
“再高一点,左边!不对不对,右边!”东院东厢房外一小厮被树下姑奶奶弄得晕头转向。
“巧七姑姑,您这样长贵应如何采啊?”长贵懊恼道。
“哎呀,得了,你自个儿看着采吧,一定要含苞待放的,记得和着枝桠,错了仔细你的皮。”女子叉腰道。
“晓得了。”
“嘿,绿芍你们在干嘛呢?”
“快别叫我绿芍了,叫我巧七。”
“知道了,巧七巧七。你们采花作甚?”
“我家夫人喜香,这白兰优雅,味带清香,特地为夫人采些。”
“这样啊,长贵你多采些,我也给夫人弄些插花。”
“得嘞。”
“王夫人最近可好?我听底下人说夫人最近时常忧郁,有时竟比以往更甚。”
“是啊,太医说是孕中阴郁,要多开解,我也不知该如何开解。”
“何不时常出来走走?这园中鸟语花香好过整日在房中闷着。”
“我说无用的,要不晚间你将朱夫人请来邀约我家夫人?想必夫人会应邀。”
“诺。”
……
最是无聊深宫日,闲看诗书忙逗趣。若问哪家最舒适,西院北房东院东。
“夫人夫人,看我给你弄什么回来了?”
“又去摘花折草,还能是弄什么。”女子低头看书并未抬眼。
“瞧瞧这白玉兰,可真香啊。”
“白玉兰?快拿来我瞧瞧。”
“瞧吧,就说您会喜欢。”
“呕……”谁知一阵花香袭鼻,朱萍秋胸中一阵反胃。
“夫人您怎么了?”巧七不解道。
“怎的闻着花香反胃?”
“不会吧,是这花儿的缘故吗?”巧七说着又拿上前来,谁知夫人果然又是一阵反胃。
“这……”两人面面相觑,“巧七闻着甚好啊。”
“你去请太医来。”倏而转头又道:“慢,去时先别言语,就只说我偶感不适。”朱夫人轻抹胸口才又坐下,眼见刚摆上的枣泥糕,却实在失了胃口。
“太医来了!”
“奴才见过夫人。”太医公谨恭敬行礼。
“太医请坐。”巧七搬来座椅。
太医落座号脉,静待半晌,突然大喜,跪地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巧七愕然而喜。
“是的,夫人身孕已有两月。”
“两月?”朱萍秋猛拍脑袋,“瞧我这混天混日的,自己的日子都忘了。”
“巧七也该打,整日里不知道在做甚,竟连这重要日子都忘了。”
两人话虽说着,却十分高兴。
“夫人且听奴才说完……”太医突然沉声,只顾欢喜的两人立马噤声。
“夫人此番胎象并不稳妥,脉象虚浮不定,夫人可是误食或是误用了何物?”
“这……因并不知晓夫人有孕,所以平日并未注意。”巧七担忧道。
“夫人脉象虚浮,倒像是长期气血不和,阳盛阴虚,血海虚而寒热盛。”太医提笔继续道,“不过夫人不必担忧,奴才这就为夫人写方保胎,夫人定要好生养胎。”
“那这孩子……”朱萍秋担忧。
“眼下无虞,夫人好生调养即可。”
“多谢太医!”
“巧七,送太医。”药方写罢,朱萍秋道。
“太医,请。”巧七给了赏银,行至园中道,“夫人有孕之事还请公谨暂且保密,我怕……”话未说完,太医却忽然道:“姑姑可有觉着不对劲?”
“不对劲?”巧七见太医四下查看,也跟着四下打量,“未见有何不妥啊。”
“姑姑你仔细闻闻味道。”
“很香啊,这园中有两株白兰花,花开时节自是……”巧七深吸气道。
“太香了……隐约还有些……”麝香味!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太医寻着味儿细查,果然在玉兰树下闻到扑鼻麝香。
“这!……”太医惊吓坐地,这东院有位有孕的夫人是众所周知的!“快!姑姑快去告知夫人,就……就说园中发现诸多麝香,问如何处置!”
“诺!”
巧七疾跑回房,“夫人!”
“何事如此惊慌?”
“夫人,太医在园中发现诸多麝香!”
“麝香!?”
只片刻朱萍秋立马道:“先去将此事告知绿萝,嘱咐她紧闭门窗,护好王夫人。再去将北房李夫人请来,此事需与她相商。你安排长贵、长安陪同太医全园翻查,务必将这祸根全部清除!”
“唯!”
朱萍秋心中嘭嘭直跳,会是谁呢?竟能如此胆大妄为!
“姐姐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朱萍秋拿不定主意,只看着东院北房的李夫人。
“此事不宜声张,她既如此胆大,必是铺好后路,查下去弄不好还会牵连无辜。”李夫人沉静道。
“我也是此番打算,只是此人心肠之歹毒,让妹妹大开眼界。”
“王府深宫,防不胜防啊,女子同侍一夫,便已是仇人,若再得一子,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幸得东院有姐姐,不然我和灵玥妹妹哪能待到今日。”朱萍秋喟叹。
“哪里的话,咱们看看灵玥去罢。”
王夫人自是吓坏了,此人明摆着冲着自己腹中胎儿而来?会是谁呢?并未有人知晓自己所怀为男胎,难不成是……
“夫人,柳夫人看您来了。”
“她怎么来了?”王灵玥心中疑惑。
“柳夫人昨日就来过了,只是当时您在休息,绿萝打发她走了。”绿萝给夫人披上外裳道,“您看,见还是不见?”
“不见,还说我歇着了。”王灵玥自知愁绪满面,实在不宜见人。
“唯。”
刚送走柳夫人李夫人和朱夫人就过来了。
“绿萝见过李夫人、朱夫人。”
“你家夫人可还好?”朱夫人道。
“受了惊吓,正在休息。”
“既如此,我们改天再来罢。”正待离开,李夫人又道:“你定要事事躬亲,护好你家夫人。”
“唯。”绿萝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