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瞬间(十一)二师兄的末日

2017-06-26  本文已影响0人  季孟秋

写下这个标题前脑袋里曾经绕过无数话题,严肃的话题如今天参加能源论坛想要写写油价,或者八卦一下川普往事,沉重的话题如自己要感伤一下春花秋月。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前几天跟人在微信上说自己经历的杀猪往事了,决定写写这个,也许可以散散心里的戾气。

现下大概很多人没见过杀猪是啥样子吧?我朋友以前在肉联厂里工作,说到杀猪生产线是这么回事:一大群猪,赶到屠宰间的一头,然后用自动栏杆隔成一条道,只有一猪宽还不能转身。猪猪们排着队,你拥我挤在万分不情愿的情况下走向终点。终点的帘子后面是一个电击棒,咣当一下猪猪们被电晕。从另一端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开成两扇用钩挂起来了。

这种屠宰方式据说效率高,但是在老外们那里产生了一个副作用。洋鬼子们杀猪不放血(反正他们也不吃),导致猪血渗透进了猪肉的毛细血管里,吃的时候肉泛酸。我在国外时自己做饭,亲身经历下觉得这个说法是正确的。至于国内的屠宰场如何处理猪血的,我还没问。

对了,肉联厂送给我的这位朋友的过年福利是一个猪头。真的,眼睛都没合上的猪头。我春节到他家拜年,刚走到他家楼下,赫然见到阳台上一个慈眉善目的二师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向灶王爷发誓当时我差点两腿一弯,膝盖自然而然地发软了!

回到正题,在很早以前,当屠宰还是一门手艺活时,对猪血处理是比较上心的,只是那个场面放到今天的人来看有点惨不忍睹。全屠宰过程如下:选择凌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烧一大锅水,找三四个大汉,一条长板凳、结实的绳子和一个大盆子,还有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和一把厚背薄刃的砍肉刀。水烧开了,刀磨快了,黑漆漆的院落里点上一盏昏黄的灯,杀猪师傅捆上厚围裙,在万籁俱寂的凌晨冷风里镇定地说上一句“开工”,四个人就跳进猪栏里,手脚麻利地摁住倒霉的二师兄,四马攒蹄背朝天,捆在长条凳子上,单把猪头给露出来,底下放上大盆子。杀猪师傅嘴里念念有词走过去,一个九阴白骨爪擒住猪头,手里雪亮刀光一闪,一刀进喉,就听见猪猪闷哼一声,仰天长啸变成浅吟低唱,一两分钟后就没了气息,只是脖子下红通通的液体哗哗地流着。

剩下的事儿其实就没啥了。等到天亮早饭好了,先熬上一锅葱花猪肝粥热腾腾地端上来,人人有份。整猪早就劈成两半。28寸凤凰自行车结实得像一辆坦克,后座上加上了木头座子,把两扇猪肉挂在两侧,摇摇晃晃骑到市场上去卖。杀猪师傅分了个猪头,嘴里哼着小曲准备回去喝口老酒。

这是整个活儿干得比较顺利的时候。不顺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比较轻松。某次杀猪时摁住后蹄的师傅不知怎地手滑,绳子没捆好。二师兄挨了一刀后,奋起全身三百斤力气一掀,两后蹄居然蹬开了。接下来菊花一开,里面的东西喷泉一样地溅了后面师傅一身。据说过后两天,此人还属于“不可接近人群”;第二个就不是后蹄的问题了。也许这位天蓬元帅力气实在大了一点,刀还插在脖子里时就四蹄就全部挣脱,然后满院子半死不活地边叫边跑,那个场面极为悲壮惨烈,我在这里就不形容了。

要问我怎么对这些记得那么清楚?我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每年的集体活动之一就是老师们带我们看杀猪,在乡下又亲眼目睹若干次,如果在小学再培养一下,我差不多都可以操刀自己上了!玻璃心小朋友在俺的那个幼儿园可活不下来……

不过,在这里还是说一下我经历的最后一场屠宰。那是某一天我和几个朋友徒步远足,夜宿江边农家旅馆。当天清晨,把江水照成一片银白色的月光渐渐变暗,白雾从凤尾竹叶梢缓缓升起。正当大好良辰美景不容错过之时,楼下接二连三响起猪猪们的惨叫声,真个是月上柳梢头,盈盈一水间,纸船明烛照天烧……

后来才知道,农家乐的二层是旅馆,一层是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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