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诊

候诊

天刚蒙蒙亮，阿明就与妈妈随着人潮从地铁口出来。到底是寒冬腊月，一会儿功夫，周身便冰冷刺骨。刚刚呼出的热气还没等散开，立刻就被凝结了。阿明的眼镜很快遮上一层厚厚的雾气，路变得有些模糊。身边过往的行人一个个全副武装，急匆匆地，似乎要逃离这恼人的地方。

穿过一条长长的马路，到交叉路口右拐，前方就是他们要去的全国某知名三甲医院。

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次了，可每一次，阿明的感觉都不是很轻松。越接近医院，他的胸口就变得沉闷，腿也越来越沉重。

像往常一样，医院里早已人头攒动。挂号区的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门外，个个神色焦灼。偶尔刚到的外地患者，在向保安低声询问就医流程。

医生还没上班，阿明让妈妈在候诊区看管行李箱，他在长队里耐心等候。

这时，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引起他的注意。

只见那妇人四肢僵硬，行动艰难。她的每一步，几乎都是男人半抱着向前挪动。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流，挪到候诊区。有好心人早早腾出空位，男人便把妇人慢慢架到椅子边。不料，妇人的身体却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男人又将手轻轻托在妇人腰部，一点点放下她，这个动作足足持续几分钟。终于，妇人缓缓坐了下去。周围人似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阿明再看那个男人，已大汗淋漓，顿时对他生出几分敬意。有人在旁边小声嘀咕一句，不容易啊。男人憨憨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不知不觉，接近医生上班时间。阿明挂完号，又拿着病例去分诊区排队。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太阳似乎被罩了一层雾，乌蒙蒙的。

好多外地患者接踵而至，候诊区的人越发密集，空气也变得浑浊。

阿明的心莫名地烦躁。此时，分诊区的人也越聚越多，仿佛一个巨大的屏障将阿明层层包裹起来，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那一刻好像凝固了，阿明的心也随之凝固。

终于，捱到八点钟。分诊台来人了，阿明长长吁了一口气。望望远处角落里妈妈佝偻的背影，阿明的心很不是滋味。这样的场景好像电影镜头，不断地上演，不断地重复，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请大家都站在黄线处，按顺序分诊，不要挤！”一个中年女医生高亢而生冷的声音传过来，阿明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随着人流向前移动。

候诊

突然，不知哪里挤进一个和阿明年龄相仿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只见她怯怯地问:“大夫，咱们已预约的去哪里分诊？”

此时，那个女医生一脸的厌烦，回应道:“你没看我们这里是普通号分诊台么？预约的我们不管，你去问咨询台吧！”

女孩讪讪地走开了，旁边的患者有些鸣不平:什么态度，还白衣天使呢！

总算轮到阿明，女医生简单问了阿明是否第一次问诊，阿明摇了摇头。于是，她迅速拿起笔，在阿明的挂号单上草草划了一下，随即喊道:下一个！

阿明看了分诊的序号是73，还早呢，他来到妈妈身边，静静等候。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阿明困意渐渐来袭，沉沉睡去。妈妈心疼地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拢着阿明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阿明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蓦然间，他发现前方的显示屏上跳过一百二十三号，糟了！问妈妈是否叫过73号，妈妈说没有。

阿明站起来又挤到分诊台，这时那女医生旁多了一位年轻的女子。阿明说明自己的情况，女子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显示73号候诊。阿明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医生虽然给自己分诊了，但没有经过电脑扫描，所以就相当于白白等了几个小时。

阿明有些气恼，本想和她理论，再瞅瞅身边一个个焦急的面孔，强压住满腔的怒火，恨恨地瞪了女医生一眼。此刻，时间已接近中午，医院快下班了。

阿明与妈妈一起来到诊室门口时，已经有几位患者在焦躁不安地等待。阿明上前询问，原来他们情况和自己差不多，因为女医生失误，他们也错过了问诊时间。

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一脸怒气，愤愤不平道:“这么大的三甲医院，怎么会找这样一个粗心大意、态度恶劣的医生呢？”

另外一位年龄稍长的大爷看起来沉稳老练，慢悠悠地说:“也难怪，人多事杂，个个心急火燎的，免不了出些错。”

阿明实在疲累，不想说话，只无奈地笑了笑。

他暗暗思忖:还是这位老大爷善解人意，如果那个女医生也能像他一样，或许医院就没有这么多麻烦。

此时，阿明方才感觉浑身酸痛，嗓子眼冒火，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阿明看完病已经十二点半，再看分诊台，又排起长长的队伍。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大家都站在黄线处，按顺序分诊，不要挤！”

这回声音稍稍委婉了些。阿明向门外望去，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阳光明媚，天气好像也有点回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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