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临时工
1995年的夏季，天气有点反常，炎热的夏天居然失去了往日的酷暑。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好几天，人们大都把夏季的衣服换作秋装，没有什么比这更憋闷的了。就在这时候，梦圆告别了她那可爱的大学校园，永远地回到她那熟悉的故土林城。
当时候，林城正在全民动员集资修路，其他工作都置之度外，大中专生毕业分配工作问题不在是县委工作重点行列。为了节省财政开支，县委县政府决定凡本年度的毕业生统一推迟一年分配工作。那时，有人倡议凡是能为义务修路捐资一万元以上者的大中专学生均可分配到政法部门工作，其余人员不对口分配，要么进企业，要么下基层从教。
梦圆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感觉无所适从，多少年来的心愿完全化为泡影。她已不再奢望什么，梦圆又一次陷入沉沦之中。
等待，除了等待之外，还是等待。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等待的生活是令人心痛的，等待的生活是令人心碎的。梦圆依然守在郝缘老师家。
郝缘老师为了让梦圆减轻负担，到处托人找关系，为梦圆在林城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
梦圆为之很是高兴，因为这项工作是在工商局的一个收费所上班，而且工商所所长又是她的老师华阳。自从梦圆考入大学以来，华阳老师每次见到她总是笑脸相迎，梦圆相信华阳所长不会歧视她的。
当梦圆第一天来收费所上班时，华阳所长便严肃地说：“所里暂时也没什么固定的活儿，我们工商所本来不打算招收临时工的，可看在郝缘的份上，破例收你一个临时工。知道吗？临时工不是正式工，你以后要多长几个心眼，看所里谁忙不来就帮谁干活。还有，上班后你的第一要事是打扫办公室”。
“什 么？”梦圆望着华阳所长那张严肃的面孔，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梦圆，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没有？”华阳所长突然间正视着梦圆，而后站起身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儿不安排吃住，生活自便。你是不是又要赖在郝缘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难道你就不长脑筋，郝缘的生活够艰难的了。你还不明白吗？你既不是她的亲戚又不是她的女儿，你凭什么赖在她的跟前不走，那郝缘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吃错了什么药，她连自己的家都顾及不了还要顾及别人……”
听着华阳所长的话，梦圆感觉无地自容，她很想立刻辞去这份工作干点别的，可又不知如何向郝缘老师解释。算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梦圆没有作声。
这以后，梦圆每天总是第一个走进办公室，而后便快速地打扫办公室。等待华阳所长去了后再干别的。几乎是每天，华阳所长一会儿要梦圆领票去，一会儿让梦圆帮会计算帐去，一会儿又让她拿票盖章去，一会儿又让交水费、电费或者联系客户……实在忙不过来了，梦圆便开口质问所长，“你到底让我先干什么？”华阳所长总是一副凶脸孔，恶狠狠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有一次，还不到七点半，梦圆刚刚走到办公室，开始打扫办公室，华阳所长也去了，什么话也没说，眼睛却瞪得像要裂出来似的，在办公室来回踱着步。
“所长早上好！”梦圆只是问了一声就继续扫地，地板上有厚厚的一层土，因为前一天刮了一整夜的大风，办公室的玻璃有一块是破碎的。想要扫去地面上的尘土难免发生扬尘，因为是水泥地板，无法洒水，只能干扫。梦圆小心翼翼地扫着地，尘土还是不争气地扬起，华阳所长便厉声说：“梦圆，别扫了。”
“怎么”，梦圆莫名其妙地望着华阳所长。还是继续扫着地。
“别扫了，梦圆，看你扫的尘土飞扬都快呛死人啦”华阳所长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充斥整个房间。
“可我不知道怎么扫才不扬尘，地板是……”不等梦圆把话说完华阳所长便又拍桌子又瞪眼，话语像连珠炮似的向梦圆袭来。
“算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是什么，狗屁不值。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看你那样，我一见你就想吐了。要不是看在郝缘的份上我早就开除了你。梦圆，我再次向你申明，你是我们所唯一的临时工，我们这里不需要你……”
“那我现在就走”梦圆将笤帚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慢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华阳所长露出金黄色的牙齿，满脸堆满了笑，他的眼里直冒火：“你如果要走也得说清要走的理由”。
“你要我说什么，是你让我走不是我要走”梦圆强忍着泪水怒冲冲地说。
“我要你走，没想到你竞狗急跳墙，反咬我一口，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照顾着你，我对你不好吗？我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就算是正式工我也这样说他们，没有人像你一样敢对着我发脾气，你的脾气不小啊”华阳所长咄咄逼人。
“我”，梦圆苦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算了，我不需要再作任何解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近半年来华阳所长对我总是百般挑剔，为了不致使郝缘老师受到伤害我几乎是失去了自尊。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梦圆，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每月仅仅七十五元的工薪，不用说，每天都要面对所长的指责。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济于事，而且，这段日子里我总感觉郝缘老师也对我大失所望，加之向母对我的陈见越来越深，离开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梦圆鼓足了勇气愤愤地说：“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以离开这里”说完，梦圆便摔上门真的走了。
华阳所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充斥了办公室，笑声溢出了小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