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枫叶国 4 • 覆水难收
梦回枫叶国 4 • 覆水难收
第四章 覆水难收
电竞馆是满足重度电子竞技爱好者的地方，比网咖的功能更广，除了游戏、上网及餐饮外，还包括桌游，台球，麻将，桌上足球等，而且定期举办活动，有美女主播及承办赛事，吸引众多玩家，尤其是年轻人。
父亲属于老一辈，跟不上日新月异的科技，也许老板看中的正是这一点（不会在上班时间偷偷打游戏），雇用他当夜间管理员，做的是保安兼咨询台的工作，我想不通一向安分守己的他为什么会惹祸上身？
我和母亲马不停蹄地赶往列治文医院，那里离父亲上班的电竞馆最近。
“ 这是怎么了？” 母亲一见面就问。
父亲的额头裂了个口子，缝了七针，头上缠着纱布，猛一看，像极了阿拉伯小男孩戴的白色头巾。
“ 两个年轻人为了一个女孩争风吃醋，我去劝架反被揍，额头撞到桌角。”父亲答，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
“ 爸，你的牙……”
“ 噢！还少了一颗牙。”
母亲说这哪成？少的可是门牙，多难看！不行，得让肇事者赔偿。
“ 警察来之前早跑了，都是一些不学好的。”
“ 那……怎么办？我们没买医疗保险。”
加拿大的免费医疗范围并不包括牙科，这意味着父亲的植牙需自费。
“ 没事，我不是电影明星，少颗牙不碍事。”父亲说得云淡风轻。
“ Excuse me. You got to go. There are many patients waiting for treatments.” 我们还没谈够，护士就来赶人，她要父亲离开床位，好让后面的人就诊。
我正想争论，父亲说还是走吧！这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效率极低，喊个人，像活在孤岛上，半天无人理睬，还是回家去吧！
上车前，母亲指使我到药房买医生开的消炎药，谁能想到小小两盒竟然要价过百，简直是抢钱！
众所周知，加拿大是高福利国家，“全民免费医疗”最让人津津乐道，但那只是表面现象，本着“包医不包药”、“ 救死不扶伤”的原则，在这里看病虽然免费，但药很贵（比美国、欧洲贵上30%），而且如果非紧急状况，排队动刀可以等到花儿都谢了。许多人等不及便上私立医院，快是快，但除非买了私人医疗保险，否则就坐等天价账单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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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睿滑到我身边，把音乐卡带交给我。我问多少钱？他答不收钱，请他吃顿饭抵消掉。
花样溜冰比赛的背景音乐通常为古典音乐或影视原声，再经过专业团队进行改编、混编而成，当然是收费的，而且不低。就因欧阳睿说他的背景音乐都是自己搞定（因为有录音软件，很容易做到），于是我把曲目报给他，由他帮我制作。
“ 行，不过只能请吃午餐。” 我答。
“ 那当然，午餐便宜些。”
“ 不是这样的啦！” 我红了脸。
其实午餐也有昂贵的，之所以说请吃午餐是因为母亲向来反对我和欧阳睿走得近，如果请他吃晚餐就纸包不住火了，因为傍晚过后我向来很少出门。
“ 那么待会儿见了。” 他转身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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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气镇是温哥华最古老的街区，它有一座用蒸汽作动力的蒸汽钟，每隔15分钟就会惊天动地嘶吼一番，同时喷射出蒸汽来，蔚为奇观。随着电气化时代的到来，世界各地的蒸汽钟纷纷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如今屹立在温哥华煤气镇的这一座，已然成为全球惟一硕果仅存的，拍照的人络绎不绝。
欧阳睿带我去的餐厅就在蒸汽钟附近，不到一分钟的路程。
“ 这家卖的是创意菜，量多味美，是很多加拿大人出外用餐的打卡处。”他介绍。
该餐厅的内部属于轻工业设计，有砖墙及蜡烛，头顶还有暖暖的煤气灯 。桌子是长条桌，椅子也是木头做的，墙上还嵌着一个装饰用的小型壁炉，营造出简约、舒适的气息。
再看菜单，选择性不少，欧阳睿要了凯撒沙拉、猪肉三明治、芝士肉酱薯条及苏打水。我看了又看，选了蜜瓜火腿和蔬菜汤。
“ 看来我点多了。”他说。
“ 溜冰运动员得控制体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答。
虽然每天的运动量很大，但我还是得时刻留意卡路里的摄取，因为肥胖除了不美观外，也不利跳跃。
“ 今天心情好，所以开戒了。”他解释。
相较于欧阳睿的好心情，我的心情其实并不好。父亲受伤后照常上下班，一天也不肯落下，让我颇为内疚。如果不是因为经济拮据，他何苦像个陀螺一样，每天转个不停？
欧阳睿没注意到我的心情起伏，谈过在亚特兰大举办的国际比赛，再把恋态教练数落一遍后，他罕见地提到他的母亲，顺便带上我父亲。
“ 前两天我母亲落枕了，颈背部感到明显酸痛，经人介绍到正骨医院做按摩理筋治疗。那位师傅的手法很地道，就是缺了个门牙，讲话漏风，把‘自己’说成‘知己’，‘休息’说成‘稍息’，听得我母亲一头雾水，哈哈！听说妳父亲也在正骨医院上班，同事中有没有这号宝贝？”
也许欧阳睿觉得自己讲了个笑话，在我听来却一点儿也不好笑，锥心之痛也不过尔尔。
“ 那个宝贝正是家父，为了给我筹学费，他到电竞馆打夜工，结果被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给揍了。”我冷冷地答。
“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冰冰……”
我当然知道“不知者无罪”，但最近不顺心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心里很郁闷，正愁找不到发泄口，刚好拿他开刀。
“ 你和别人一样，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回去转告你母亲，那个讲话露风的正是我父亲，不，向全世界广播吧！我葛冰冰有个缺门牙的父亲，好笑吧？哈哈！太好笑了……”
欧阳睿的好心情被我破坏殆尽，他再次向我道歉，但我完全不接受，而且发泄完毕后，很没风度地飞奔而去，如果不是服务员拦下他，要他付费，他应该能追上我。
“ 冰冰，他不是故意的。”
“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能怎么办？覆水难收。”
我自问自答，心情坏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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