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第四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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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子陌
终于，父亲铁下了心，在附近镇上的驾校报了名。他说，今年不论如何也要拿到驾照！我们全家人也都特别高兴地支持父亲的这个决定。
一年前，年过五旬的父亲想去考驾照，我听了先是一怔，回过神来我又特别激动地支持父亲，说话间赶紧给他手机上下载了“驾考宝典”，告诉他都考哪些科目，每个科目具体考哪些内容。然而，父亲却一直犹豫不决。一来，我还在读书，他舍不得乱花钱；二来，父亲觉得自己老了，记忆力大不如从前了，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又大字不识几个，也不懂如何操作电脑，他害怕连科目一都过不了。就这样，父亲一次次地打了退堂鼓。其实，几年前父亲的朋友就邀父亲一起去学车，因为家里生活拮据，父亲拒绝了。
家里有三辆吃油的车，车主都是父亲，然而这三辆车都是杂牌的车。不过，这些年这三辆车倒也帮了父亲不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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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最久的当属我家那辆摩托车了，买来已经有15年了，它也是父亲最常用的交通工具。虽然是杂牌车，质量却很好，稳定性也特别好。父亲个子矮，骑摩托车时脚勉强才能够得着地，但是骑了15年很少摔倒或摔伤过。那些年，父亲为了全家的生计骑着摩托车奔波在外，风里雨里都是这辆摩托车陪伴着。如今，父亲渐渐老了，摩托车也没有了当年的力气，也经常开小差，面临着被抛弃的命运。但是父亲却舍不得，他说，这摩托车在急用时还能用得上场呢，不然有急事要出门都没办法。
其实父亲说得倒也是，在我们西北农村地方，摩托车是最实用的交通工具，无牌无证，只要会骑就可以上路了，走亲串戚、上街赶集全靠它了，几乎家家都有一辆。大概也是从去年这时候开始吧，当地派出所开始严查了，摩托车无牌无证是不能上路的，这突如其来的严查让当地的人都抱怨出门变得很是不方便。有事的时候，父亲也只好骑着自行车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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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高一那年冬天，父亲在我学校附近买了一辆小三轮车，“飞毛腿”牌子的，还不到8000元呢。我们家山地比较多，以前家里干活都是用人力架子车，养牛的时候就用牛拉车，可以省不少力呢。后来，我们姐弟三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父母身边少了左膀右臂。父母渐渐老了，力气也不如从前，而我们也不能在身边帮忙，家里的牛也老了，干不动了，于是就忍心把它卖了。父亲卖了老牛，买了这辆三轮车。尽管是杂牌的三轮车，但是这些年帮了父亲不少忙，上山下地的父母也轻松了许多。这些年，父母渐渐老了，三轮车也常开小差了，幸好家里现在种的地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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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辆车是手扶拖拉机。父亲卖了老牛，少了一份耕地的劳动力，就靠它来弥补了。在我们的山地里开手扶拖拉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的是力气，更需要的是胆子。
去年暑假，我和父亲去山上耕地。那块地在半山腰，总体上是四方形，一面靠近铁路线，一面靠家里的另一块比它高一阶的地，都比较安全。另外两面却不一样了，又一面边上是一块比它低一阶的荒地，相对安全，另一面地的边上什么都没有，向下垂直看去就是一条公路，地和路的垂直距离有二三十米高。父亲扶着手扶拖拉机耕地，我则打下手帮忙，等到父亲耕到最危险的那一边的时候，看着拖拉机走得那么靠边，我心里都是揪着的，当父亲在边上掉头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悬挂在了地边上，身后就是二三十米高的陡坡，我愣愣地看着，心里却屏住了呼吸，等父亲耕完了最危险的地方，我才松了一口气。耕到地中心部分的时候，拖拉机把父亲给翘起来了，我赶紧上去帮忙压了下来。我心里庆幸这不是发生在最危险的地方。父亲本身身体矮小，力气也有限，但是胆子却很大。父亲慢慢老了，总有一天，这块地他一个人再也耕不动了，这第三辆车也快与父亲告别了。
04
如今，电动汽车也渐渐在农村地方兴起，也是无牌无证，只要会开就可以上路。有一款御捷牌的电动汽车，父亲很是喜欢，想买，又犹豫了，一犹豫又不买了。我一直支持父亲买一辆电动汽车，可是父亲总是又顾虑，舍不得买。
“我还要为你考虑呢！”父亲笑着说。
“咱家的三辆车加起来都没人家一辆车的贵呢，这不也都用了好些年了！”父亲抽着烟。
后来，父亲说想去考驾照，可是他不会电脑。寒假的时候我就教他，他听了没有五分钟，觉得太麻烦了，就不学了，或许也是我教得不够好吧！
再后来，我去了学校，听母亲说父亲下定决心要考驾照了，我还半信半疑的。父亲说，如今不得已得考一个了。是啊，那个骑了十五年的摩托车即将报废，再者父亲年纪大了，骑摩托车风吹日晒的，时间久了落下一身病那就更不值得了！
父亲拜了自己的朋友为师，学会了用电脑做科目一的题。于是乎，父亲开启了刷题模式，看书、手机刷、电脑刷，这一刷就一个月，等到他每次可以刷90分以上了才去驾校报了名。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父亲这一个月的功夫没白费，科目一考了95分！母亲和我们姐弟三都很是为父亲高兴。那天晚上和父亲视频，父亲言语里流露出了内心的喜悦。对于只有小学文化的五十岁的父亲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好的成绩了！
如今，父亲还在考驾照的路上，我相信，对于父亲这样一位肯下功夫的人来说，拿到驾照是指日可待的！
父亲渐渐老了，那三辆车也将退役，父亲的第四辆车，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想，父亲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他的第四辆车想必能够遮风挡雨，不怕风吹日晒，也不用再与黄土地打交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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