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

2019-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最北极的星光

流浪狗

 

和朋友走路回家的途中,看到只灰色金毛犬,它步履狼狈地走着,默默地无视我们的存在,然后他默然地抬起头望向我们,开始在我们身边嗅着什么,当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锃亮的双眼慢慢又变得迷茫,又开始低下头往前走。它的出现,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将一段我要故意隐瞒的真相从眼前揭开。

我上初中的时候,也养过一条这样的狗,他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热牛奶和面包,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他的名字叫做——流浪狗

   “誒!李航,你看。”

   “一条狗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我觉得挺可爱的,不过身上好脏,他的主人怎么回事,不好好照顾它。”

   “那是一条流浪狗,没主人的。”

   “那他爸爸妈妈呢?”

   “死了,或者找不到,失散了。”

   “那我们来收养它吧,它真的蛮可怜的,没有家啊,就像我一样。”

    跟我说话的是木子,她见了心喜,好想和这脏狗作伴,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安慰,我也觉得她确实太孤单,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除非有我在,否则她基本上不会和别人多说几句话。这样下去真的会得什么抑郁症或者什么心闷。我在想他们应该成为伙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让他当它说话的听众,这样至少在没有我在的时候她能对着狗说话,哪怕它无法回答。

    它一身灰色的尘土将身上的白毛染上一层污垢,眼睛有些血红,前爪一只轻轻挑起,机警地看看周围。眼睛是灰黑色的,灵动不足,而沧桑有余,但是这的确是一只不大的狗,它在狗里的年纪就相当于我们这么大的孩子一样。

   “好吧,你可以收养它,不过你要怎么养它呢,你有时间养么?”

   “额,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

    她拍着额头,不知所措。我觉得想笑,就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这样,你没时间的时候我先养着,等你有时间你就拿去养。”

    她顿时点点头,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像我是她的大恩人一样。我把狗抱了回去,起初他还反抗,但是后来我给了一根火腿肠立马就学乖了,它知道我将会给它食物,也许还有温暖的家。

    我和木子约好,每天下午来我家抱回她家,然后于清晨遛狗送回,所以它有两个家,两个主人,它应该幸福,因为它真的有人爱。

   “妈,我回来了。”

   “嗯!什么味?呀,你怎么带个黑煤球回来了。”

    母亲吃惊到无以加复,原因是它刚好把最脏的那一面露在上面。她惊讶的看着我,我如实坦白。

    “是木子收养的狗,但是早上她没有时间,所以放到我家里来养,反正您在家也闲,不如养养狗吧。”

    “我才不会养它呢,要养你自己养,别把咱家弄脏了。而且我不想让它再多呆在我们家一秒,说不定还有什么细菌传染病之类的,你赶快把它扔出去。”说罢她不管我的反应,直接从我手中夺过一把将它从家门扔了出去,我听到嗷呜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被生硬的关门声“砰”的一下戛然而止。

    我无从得知它的疼痛,母亲已经走开,我把门打开,发现它已经趴在地上,正在舔着腿部的地方,那里有一点鲜血,但基本上问题不大,我尝试着让它站起来。可是它一脸苦涩地看着我,它努力地站起来,但又爬到在地上,那条腿不敢抖动。我好像懂得了,它似乎是摔到骨头了,可能会骨折。

    “汪”,它叫了一声,显示着要站起来给我看。它用力抽搐着短腿,努力地保持平衡,一抖一抖地站立,将短腿悬空,要往前奔走又跌倒。我把它抱在怀里,朝着宠物医院走去。

   “医生,能帮忙看一下这只狗么,它好像摔断前爪。”

   “哦,好,你把它抱到这里。”

    他指了指一个小型的床位。

   “他得了粉碎性骨折。”

   “什么?他就摔了一下就粉碎性骨折?”

   “摔了一下?你以为这只是摔一下就能摔成粉碎的?”

   “可是它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我不敢说出实情,我也不敢接受鄙夷的目光,医生眼睛里露出愤怒的神色。我觉得它应该是出于对小狗的可怜吧。

   “它至少有摔过或者骨裂了10多次,这次情况最严重,所以就粉碎性骨折了。”

   “有没有方法治疗呢,多少钱我都出。”我焦急的神色刚刚好能隐瞒住我的心虚:流浪狗而已,就算我真的有那么多钱也未必吧,何况也没钱。

   “没有,如果有我的话我早就上了,何必等到跟你多费口舌。”

    他匆匆地包扎了一下,让我快快地出去,像赶瘟神一样把我们送走了。

 “唉去,还好这只流浪狗没和我做多少接触,上次那条狗害得我病了一星期,不行,赶快去消毒。”

    我在远处依稀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猛地梗了一下,但也在转瞬间就渐渐释然。

 

   “他就叫微光吧,晨曦中微弱的光芒,希望这束微光能照亮我所想照亮的。”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木子说,要有微光,于是就有了微光。”

    微光被一直寄存在他她家楼下的一位老奶奶那里,她经常在放学之后把微光抱回家,连带着我经常去看它。

    老奶奶说感觉到这条狗是她的孙子一样,她没有孙子,她的儿子是一个战士,逝世的时候年仅27岁,据说那天他刚刚恋爱,然后在任务中就身亡了。于是就没有孙子。她抚摸着焕然一新的微光,白的发亮的毛发,腿上的绷带已经去掉了,但是还是微微的半曲前爪。微光的眼睛里散发出微光,它静静地看着我和木子,眼神很温暖。它骄傲地站起来把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小爪肉肉的塞到我面前,我和木子一起握住它的爪轻轻摇了几下,然后告别了老奶奶。木子今天没有把微光带走。我们好像很自觉地懂得了微光眼睛里所滞留的光芒。第二天,老人家很安详的走了。微光也跟去送葬,我们都哀伤于老人的逝世,而微光却显得很高兴,是因为什么呢?我和木子不知道。

    我和木子照常如往日一般地照顾微光,它也安然自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度过,和一些猫猫狗狗做些玩伴,有时候成群结对的上谁家去“讨”吃的。别人就立刻找到木子,说把你的狗看好。木子连连说抱歉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微光,但是却从来不对微光打或骂。微光倒是很皮,在木子面前装起可怜,耷拉着头,又提着软趴趴的前爪轻轻点着木子的小腿,眼睛里露出我错了的神情,然后就乖乖地离开,如雕塑一般呆立着。

    我常常带它散步,它跑起来的样子很是滑稽,一跳一跳的,但又让人看着心酸,因为它是那么的渴望去运动。它望望我,看我没走,又跑回来,咬我的裤脚,拖着我往前。如果实在拖不动就松开之后朝我“汪”一声,往前跑去,但是又时而转头回来看看我,似乎是害怕把我丢下了。

    我们的早晨是这样度过的,但这不是全部,我认为我应该说一些有关于木子的事情了,而事实证明我在之后就真的无法和她去言说了。

 

 

木子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有着平凡单纯的外表,而内心也是如此。我在她旁边的角色则更像她的哥哥,无时不刻呵护着她,她总是谦让人,对人很礼貌。她可以和很多人是朋友,也可以和很多人是陌生人,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的家庭环境,造成了她天性孤独的代表。她父母死亡于一场大火,她被包裹在一团棉被之中免于死亡,但也造成了一些地方的隐患,自从那件事之后,她的肺一向不好。在春天或者深秋的时候总会不断的咳嗽,在这时候同学们会给她一个外号叫做肺痨女。她也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很久,但在入夏或入冬就好很多。她似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总是会想东想西,觉得这也没做好,那也没做好。

    我和微光还有木子的关系犹如一个大哥哥带两个小孩,微光是最小的,木子也很小。微光总是和木子相处的很好,在木子面前卖萌装傻,在我面前就表现出一幅正紧的“狗样”。木子对它总说一句话:我们都是没爹没妈的孩子,不过你的爸妈你不知道,我的爸妈则在天上,有一天,当我们结束了生命,就可以一起团聚了。

    微光就一脸迷茫地瞪着我,我别过头,不再说话。

    清晨里校园的铃铛响的清脆,晨曦把每个少年少女的脸上照个灿烂,读书声让每个鸟儿惊醒,初中换到了高中。

   “肺痨妹,你怎么不回家去啊,家里呆着多舒服,反正你也常常请假,上课咳啊咳的吵死了,你不知道课堂要保持安静么。”

   “我......我也没办法,我就是想咳嗽,实在不行我就多忍一下,你们也体谅一下好吗,谢谢了。”

    说完她做了一个深鞠躬,我看在眼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冲上去说:“咳嗽是人之常事,你咳嗽你能忍住么?”

    那女孩哑然,她不敢说什么话,她们知道我这个肺痨女的哥哥还是很强硬的。

   “好了,李航,算了,反正也不是人家的错。”

   “你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被人家欺负。”

   “那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嘛!”

    她嘻嘻一笑,乐呵着走开了。

   “我没能保护你。”

    我对着墓碑上笑的灿烂的木子说道。微光坐立在一旁,任冷风吹动它的毛发,它悲怆地看向木子的墓碑。

    木子死于肺癌,我没能把年轻的生命从死神镰刀下夺走,哪怕是曾经说过会有微光。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不要伤心,我要去见爸爸妈妈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照顾好微光,虽然它也有一天要去见他的爸爸妈妈,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开心。

    我静静地抽泣,看着心电监护仪的波动越来越若,最后归于0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她眼角流出泪水,嘴角微撇,是幸福的微笑。

    木子去世后的七天里我一直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微光也不出去跟猫朋狗友到处跑了,它每天有空就会对着木子的照片咧嘴,然后提起前爪来点点照片,照片倒了,立刻大惊,慌忙把它用嘴扶起来。它会等在我们一起放学之后聚焦的校门口,即使那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然后每天要我和它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校门之后才咂咂嘴回家。我开始越发的暴躁起来,高中密集的作业生活是一个诱因,但主要原因是因为孤独。微光是狗,它不会说话。而以前我有话都跟木子去诉说。跟一条狗又有什么能够去诉说的?它会回答你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不,它只会“汪”一下或者是两下。我越发地需要人来诉说,父母不是什么好的诉说对象,于是我想到同学,同学却没有什么能谈得上交心的。不过在一天下午放学,碰巧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青年,我突然觉得我的思想他们应该能够理解,于是越聊越投机。他们经常叫我出去玩,而且还不用交钱,每次都会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人,有时候是某个有钱家的公子,或者是穷人家的坏孩子。我和他们在一起交谈,被他们一步步带向深渊。

   “喂,对,是我。今天带多少?300啊。行,没问题,我待会就来啊,等我。”

   “你又跟他们出去?你应该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希望你与他们断绝来往,这样不利于你心里健康。”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300块拿来。”

   “不给,我一天辛辛苦苦才挣100多块,你去一次就要花掉300,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拿来吧你。”

   “小兔崽子你还敢抢?反了天是吧你。你行不行等你爸回来我就......”

    关上门之后我速度地奔向附近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带着钱准备给人家付钱。我现在也可以跟别人说我是社哥。

   “哟,航子,带钱来了,快快给我付了,哥下次请你啊。”

   “老板,多少钱?”

   “320块。”

   “给。”

   “小伙子,这钱有问题。”

   “怎么了?”

   “这是假钞。”

   “不可能。”

    我没有察觉到老板眼睛和我那几个社会朋友一闪而逝的笑意。

   “假的就是假的,我还能骗你。”老板理直气壮地说道。

   “航子,你坑我?”

   “我没有,刘哥。”

   “那你他妈的居然拿假钱来交?”

   “反正你今天必须要拿真钱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他侧耳给我说了两句

   “我不做违法的事情。”

   “这算什么违法,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反正我不做。”

   “那就等着吃牢饭吧。”

   “喂,是110,我告诉你我这里有一个人.........”

   “啊!”

    老板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他脸上痛苦地扭曲着,我看到他的腿上是微光在上面吊着,微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当然我没有什么闲工夫来考虑这些事情,我立马把微光一拽,但拽的太狠刚好把老板的腿拽得血淋淋的,微光嘴里还有碎肉和布片,我抱着他一路小跑冲出了酒吧,回到了家里。老板当然没有真的报警,但是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我还记得他那恨恨的表情,以及眯着眼睛散射出来的毒光。

    我以为事情将也会在这种互不相欠中度过,然后大家最后谁都不找谁麻烦,然后事情只是我以为。

    中午的阳光正好是明媚的,我放微光出去玩,我自己则一个人在有光的地方晒太阳,赏景色。我的学习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我想着以后要让微光和我一起去旅行,让它成为世界上见识最多的狗。

   “叮铃——叮铃。”

   “大中午的谁打的?”

   “喂,李航,你要想让你的狗活命,现在就给我到XXX这里来。”

    我吓破了胆,在院里到处找,果然没找到微光,然后听人讲是被一个长得很胖的男人抓住,之后我的心彻底凉了。我按时到了地点,倒是挺像黑社会的交易方式,他们说要钱,至少得有个五六千。

   “我没有钱,你也是知道的。”

   “你他妈的肯定有,要不然上次的钱哪来的?“

   “我拿我妈的。”

   “继续拿啊。”

   “她没有了。她的存款最近都被我花的差不多了。“

   “没钱是吧,好没钱拿你的狗来抵。”

   “不要,不要伤害它。”

   “那你就给钱。”

   “我没钱啊。”

   “我能不能先欠着,求求你放过它。“

    我跪倒在地祈求能够以后慢慢还清。但无济于事,他的刀比我所想的要慢。他把微光抓住,让人抓住它的四肢,提着它的头,把刀架在了微光的脖子上,慢慢地慢慢地切开微光的大动脉,血慢慢地慢慢地流出来,微光开始呜咽。我嘶吼着想要冲上去,但是终于也不能动弹,被人制住。我眼里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留着,我想起微光和木子他们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木子她文静地跟我说着你要多为别人着想,想起微光在木子面前那可爱的样子,可是我要见证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血淋淋地躺倒在我面前。我喊哑了嗓子,哭红了眼睛。他们把微光的皮剥下来,将内脏剔除,做了一顿狗肉宴。我双眼血红地看着他们。

   “来,快趁热吃一口。这口感真的不错啊。哈哈哈。“

    他笑的肆无忌惮,我无力保护一条生命,木子也是,微光也是。我懦弱无能,我没有力量,我只是个弱者,我很想骂自己,也很想打自己一耳光,但终究没有力气。我晕倒了,在晕倒之前我听见警车的汽笛声回荡。

   “来,今天是微光的两岁生日,我们来祝微光生日快乐啦。”

   “微光,这是给你的。”

    我端上一盘骨头饼干给他。上面有一个很大的骨头饼干上写着大大的二字。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微光、木子!”

    医院里一片洁白,母亲坐在床边神情复杂,父亲带着悲伤和沉痛。

    我大喊道:“微光呢,微光呢。”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风吹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游走。“

    微光的尸骨呢,找不到了,只留下一张皮,肉已经被吞到肚子里去了。我很想哭,但发现眼睛肿的已经不能流出眼泪,我很想乱打一通,但身体软弱无力,如此软弱无能的我。

 

    微光的墓立的很简单,我为他在木子的墓碑旁边立了一个很小的木头做的碑。上面写着爱犬微光之墓。我愧对木子,我没有保护好微光,我让微光走的悲惨而难受,它本来不该这样死去,都是因为我。我软弱无能,保护不了一个女孩和一条狗。他们先后被死神和屠夫夺走了生命,而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本来该活着的人没能活着,该死去的人却好好地活着,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我步入了大学的校园,可是缺不带一点青春和朝气。同学说我像个大叔,老师说我太过于成熟。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件事情,从我梦中一次又一次回放。

    微光,晨曦中的那一束光,你将照亮迷失方向人的道路,你是那最不起眼的光芒,微弱的看不到存在。你是流浪在云端的彩虹,亦是流浪在都市的霓虹,在哪里都有你的身影。你不受约束,也得到约束。愿木子在天堂能看见她的父母,愿你也在天堂看见你的父母。愿木子收到上帝的保佑能够见到。愿你在狗神的怀抱里(如果真的有狗神的存在的话)得到祝福和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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