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之难,难在何处?
Dy109
伯姆对对话的观点固然敏锐而深刻,但要达到这样的对话,不免有些“理想化”,实际上在真正的生活中,有不少因素正在妨碍着对话的开展,主要有以下几点:
1、 对话的意识不足
正如《序》中所言,在当下日益分化、分裂的组织团体、利益群体、国家社会的漩涡中,人们普遍缺乏对话的意识,并为利益所使而自我保护。此外,人们对对话的意识也存在着一定的偏差,譬如把对话单纯地理解为“聊”、“辩”、“商”,或者将对话肤浅化,这种种现象表明,对对话的意识不足,导致了对话无法真正地展开。
2、 对话的目的牵制
正如辩论、讨论等交谈形式需要较量出观点高低所透露的,生活中大多数的谈话,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尤其是教师的教育工作中,经常与学生“对话”,却往往抱有明显的目的性——至多是某种意义上的偏听,从而让自己的信息能够顺利地让对方接受而做出的妥协和退让式、有选择性的倾听。带着说服学生的目的,我们在对话中就会被这个目的牵制,听到的更多的是如何悄然地将自己的说教引入到“对话”中从而让学生接受,这就是为什么伯姆鲜明地指出,人在对话中通常不能超越自身已有的观念和目的,导致对话无法完全地开放,也就无法做到所谓的“空杯心态”。
而对话最好的尺度在于既能诱导对话者彼此的想法,又能对自身观念和目的保持一定的警惕和清醒。这将达到伯姆所说的一赢俱赢。
3、 思维假定的存在
对话难以展开最大的困难,在于思维假定,因为对话的本质,仍是思维。
伯姆推崇的对话具有这样几个特征:追寻真理、相互理解、引发新意、彼此认同、形成共识。但这样的对话,首先要克服是人人都会有的思维假定,打破思维的封闭性:“前提是不带任何偏见、无拘无束地互相倾听,而且不试图对对方施加影响。每个人所关心的惟有真理,因此他可以随时抛弃自己的旧思想与观念;而在必要的时候,又随时可以授受异己之见。反之,如果只想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或者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别人的观点;不管别人说的是否有道理,都固执己见,那么就根本无法进行沟通,因此也就必然会导致上方所指出的那种无法解决的‘沟通问题’”[1]也就是说,真正的对话,是建立在客观、开放的基础上,对话者崇尚真理,而不是自我防护;他们愿意为真理随时抛弃自己的成见,而不固步自封。但这恰恰是最简单而最难的一步。因为没有人是真正客观的,没有人能够完全客观地、理性地反思自己的成见,更不用说抛弃已有成见。
另外,伯姆还尖锐地指出根植于人的本性当中的自我封闭性:“当一个人想做某件事时(不仅仅是讨论或想想而已),他倾向于主观认定自己已经听取了别人的意见。如果有问题,那么一定是出在别人身上。对我们每个人来说,不能反求诸已是很自然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当自身的观念出现矛盾时,我们总不愿承认和面对。”[2]
这样想来,我们与学生之间的“对话”,不也存在着这种自我陶醉式的思维假定吗?我们倾向于认为我们倾听了学生,但实际上往往发生的是有选择性地听,为了反驳而听,为了赢得而听,这都不是伯姆所谓的对话。
或者还需要追问一个问题,师生关系本质上,在我们的意识里,是否真正平等?为真理还是权威?我们的思维当中,究竟有多少已停靠的积习旧识,有多少强大的“思维围墙”?只有明确了这些问题,我们才敢说自己真正开始“对话”、开始穿越思维的围墙,开始获得观念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