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我的外公年纪很大，瘦弱又硬朗，讲外地话。

        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那么老，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退休早的缘故，所以感觉他什么也没做过，唯一存在即是做我的外公。

        我出生在一座小城，自幼调皮，因此没少挨父亲的揍，母亲虽心疼。但那个年代，这也算多数父母认可的教育方式了。父亲形象威严，挨打可不敢逃跑，不然体罚更加严厉。所以，幼小的我只能提高哭喊，希望同院的外公能闻讯来救场。记得他每次出现，嘴里都是焦急的外乡话。

      平常日子里，外公总给我些零嘴的小食，多数并不对味口。唯几愿意吃的食物中，可乐算是被吃出最多花样的了，记得我会找来各种模具倒上满满的来自制成“冰棍”。因此没少涨破家里各种碗和杯（笑～）。当然，换来的就是父亲的一顿教育。可这些在外公眼里，都是小孩将来出息的表现。

        后来，大学我去了较大的城市里；再后来，工作我来到更大的城都之中。时间没变，但和亲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行色匆匆。也不知何时开始和外公之间的沟通变成简单的问与答，每年如此……

        几年前某天，母亲打来电话，对面已泣不成声，说老人远去。我无力的安慰，走到镜子前满脸茫然，对视自己许久，一颗眼泪从左眼流下。然后，我洗脸、收拾、回家，一切有条不紊，亦幻亦真。到老人火化前最后一面，还在使劲酝酿情绪的我依然挤不出其他眼泪，当时真的好恨自己，他的伴随历历在目，我却失去了表达。

      最近一次重逢是一段时间之前，梦里老人尚在，我和母亲相伴其身旁。突然，外公坐床而起。面露红光，表情奕奕，跟我和母亲述说着些什么，声音很大，但我始终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刹那间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道别，泪如雨下，哭到无力又纯粹，委屈的就像回到儿时弄丢他给的小小保护。

      醒来时，泪水沾湿了半面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