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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一曲当红,今日难觅知音——一位歌者的浮沉

2018-05-09  本文已影响19人  新新月文艺

家住西秦,赌博艺随身。花柳上,斗尖新。偶学念奴声调,有时高遏行云。蜀锦缠头无数,不负辛勤。

数年来往咸京道,残杯冷炙漫销魂。衷肠事,托何人?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一曲当筵落泪,重掩罗巾。

——晏殊《山亭柳-赠歌者》

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出身低微,来自遥远的秦国一隅。在这攘攘人世,这样的女子,谁会去留意,又有谁,能做我灵魂上的知己?其实,我本来就没有奢求过,我只不过和其他的平凡者一样,为了生存下去,必须做点什么。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这不也是人生的意义吗?

自小,我最喜欢的便是歌舞。每当自己翩翩起舞之时,我会感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蝴蝶,每当引吭高歌,我又会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百灵鸟……

我的舞台,是家乡那条泥泞的古道,是古道不远处那片凄凄草地,是草地中那痤残败的凉亭。

但是,我渴望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我虽不是男儿,却也有自己的抱负。

这一身歌舞的才能,这随身的“博艺”,我渴望有人欣赏,有人理解。

我离开西秦之时,百花争先向我望来,我知道她们一定不舍,但我要告诉她们,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我必须离开这里,“林花谢了春花,太匆匆”,我不想见那匆匆的时光从我的生命中匆匆流逝。

看那歌楼妓馆,红瓦锦绣,人群攒动。我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听说了,那是许多女子让自己生存下去,甚至改变自己命运的地方!文人骚客,达官贵族,没有人不来这里的。倘若我的歌舞能轰动一时,也许我的命运也就改变了。

那一刻,我的心跳动得如蝴蝶扑动的翅膀!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声动耳,我也渴望走进那繁花丛处。

然而,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赌博,没有人知道命运如何。因为和我一样能歌善舞的女子太多了,她们盈盈笑语仿若桃花羞红,翩翩起舞有如再世飞燕。

我所能做的,只有诚我之心,尽我之力,将毕生所学的歌舞技能展示出去。

所幸,我赢了!

此时此刻,我是要感谢那唐代的歌女念奴!因为偶然学得了她的唱腔,我才能在这场比斗之中吸引到挑剔的客人啊!

你的声音激越洪亮,“飞上九天歌一声,二十五郎吹管篴”,却不知为何,那一刻好像是你给了我力量。

当客人们一个个把来自蜀地的名贵锦锻赠送给我的时候,我感动得就要哭了。

是的,我之前的所有努力,我之前所吃的所有苦头,此时都变成甜蜜的。我赌对了,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我总算“不负辛勤”。

可是,你说人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超起沉沉,繁华与落寞,就像花谢花开,竟都不是我能左右的。

流水落花春去也,我已经分不清天上还是人间。

想当初……我是那万人欣赏的歌者呵!

想当初……我有蜀锦无数,开口唱得一曲,就能引起全场上下轰动。

可如今呢……

我来往于咸京古道,这一条冷清的道路,偶尔月落乌啼,偶尔冷夜无月,孤单寂清。

我是一名歌者,此生也只能做一名歌者,因为我已将自己的青春都献给了它啊!但现在,你看,我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奔波各地唱歌表演,只能挣得一些剩饭剩酒,每想及此,我就沮丧而痛苦。

是我唱歌的水平下降了吗?是我起舞之时的动作已经不再轻盈了吗?

我试着高唱一曲,用尽全力,我还是那个我,只不过变的是时代,变的是命运罢了……

我满腹的心事,跟谁说才好?

昔日那些喜欢我的人,他们曾经让我以为自己受尽拥戴,虽然我偶尔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到孤单,但至少,至少有人陪伴。

现在我才知道,天涯茫茫,一个人无人可以倾诉,这是何其孤独寂寞!

我只能又唱起歌来,唱“一曲新词”,唱一杯新酒,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怎么回事?

哦,原来,这天气正和去年一样,这亭台,也是旧的。

我突然想起那首《阳春曲》来。

这可是楚国最难唱,也最高雅的歌曲啊!可是,如果有人愿意做我的知音,无论多难,我都愿意唱给他听!

时光易逝,当时年少红颜,如今云鬓染霜,这首阳春曲,其实唱的何尝不是我的人生?

想我当年年少,为追求梦想走进红楼,一曲当红;

但如今,沦落人间无人识晓,命运的作弄,时运的无常,让我的心郁郁沉重,不知如何说起。

如果你愿意听——

你愿意吗?

我现在就唱吧——

我对着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唱罢一首曲子,我的眼泪就滚滚落了下来。

我只能再次拿起罗帕,拭去我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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