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第五：仁心善行

        小山村是出过医师的。

　　前面说了，兰姐儿当年出了嫁，跟着夫家学了医，成了远近闻名的医师。等到二爷掌家那会，正是东洋人横行的时候，世道很乱。那时候，家道中落，先太爷本章公及两个兄弟本森公、本初公隔着几年先后走了，这期间还并着几个女眷也去了，家里大小操办了几场，家底渐渐空了。

　　老话说的是，有一年，合该是楚四爷当兵去的那会吧，二爷禄公的发妻去了，徒留下一个儿子，六七岁的娃娃，人称泰崽的，也是当时家里小辈中的独苗，正是懵懂的年纪。当时，万氏祖奶奶还在祖屋里住着，看着这个没娘的孩子孤苦，时常带在身边照看。那会子，三爷季公得了后人，二爷禄公想着再续香火，也续了弦，二婚的夫人是父母之命，长得好生年轻漂亮。

　　再后来，兰姐儿家也因着些变故，和姑爷两人住到了十里外的镇上，以行医抓药过活。当时，祖奶奶年岁大了，作为独女，兰姐儿和姑爷就商量着接过去同住，以便于日常照看。听说，那前后的时间里，禄公家续弦的夫人因着些什么，寻了短，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一时间，二爷家又没了女人，父子两人又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偶尔，还得把孩子搁到两个家蹭顿饭。当时祖奶奶已经到了镇上兰姑姑(因为时间的变化，兰姐儿也成了兰姑姑了)家过活，有次吃饭，万氏祖奶奶突然提起在祖屋里生活的泰崽，念着现在家里就父子两个，终归有照料不周的地方，怕孩子冻着饿着，就和姑娘姑爷商量着，给接到身边来做个学徒，也算是给孩子以后谋个出路。

　　村里习俗，男娃平常多称崽。这泰崽早年多是跟着祖奶奶，如今又蒙祖奶奶照拂，进了医馆，学着抓药送药，这在当时看来，已是极好的出路。

　　如此七八年下来，一则是跟着学了书，二则也学了医理。平常时候，又可以帮着看看门面，年纪稍长，还帮着在县里、区里抓药送药。

　　那时候，姑姑姑父一直没有养孩子，祖奶奶也没有个孙儿跟着，这身边的本家侄儿就当是儿孙养着。除了平常抓药，姑姑姑父也如父似母般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做人做事。偶尔外出，祖奶奶也会担心他饿着冻着，在外面受了欺负。

　　那些年，为着他读书，特意把他送到了县里学堂；为着他学医，这边手头的方剂学完又托人找到本县的老师傅那拜师。为着他，家里算是操碎了心。

　　待到泰崽二十来岁，姑姑姑父年纪渐长，祖奶奶行将故去，又是托着亲朋故里给说了房媳妇，以承续祖屋香火。

　　付出总归是有回报的！等着成年，泰崽也成了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于家里，寻医问药的多了，他也能搭把手，救人于危难；于乡里，遇着些贫苦孤独，他也能施一把援手，结一时困顿。

　　后来听说，当年跟着学医的那个老师傅认泰崽做了义子，而他，也为义父养老送终。再后来，在动乱年代，因着他的仁心善行，泰崽的儿孙都被乡邻护佑。

　　而我所知道的是，即便是泰伯故去的许多年里，方圆百里的土地上依然有人念他的好，记他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