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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丸子还带汤呢

2016-10-01  本文已影响0人  刀剑骄

在颇有影响力的民国女子里,林徽因被后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和梁思成、徐志摩、金岳霖之间令人浮想联翩的关系;张爱玲双手叉腰的高昂下巴和冷漠眼神,风靡中外;80后的这一代人大概也还记得曾在语文试卷上填过《再寄小读者》的作者是冰心;上个月刚离世的杨绛先生更是自带无限光环。

与杨绛同年出生的张乃莹(萧红原名),可没那么好命。

饥寒交迫,居无定所,疾病缠身,是萧红区别于同时代女作家最特别之处。

“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子可以吃吗?”

名门之后张爱玲、林徽因是断然不会写出这样的文字。

20世纪初的中国,战火纷飞,民不聊生,普通民众受教育机会少之又少,何况处在男尊女卑封建社会的女性,能识字、会写字,已是凤毛麟角,如再稍具自我意识,拥有独立的精神追求,传颂至今,便是不朽的传奇。

因为一部许鞍华执导的《黄金时代》,萧红在近年又被众多出版商翻出来博眼球:一代才女,天才作家,比肩张爱玲。

反正伊人归西,高帽子怎么戴都不过分。

茅盾评价萧红“有理想,与黑暗势力作过斗争,但一生消极苦闷”,评价她的作品“美,即使这美有点病态,也仍然不能不使你炫惑”。

萧红的一生非常短暂,短暂的一生本就是段传奇。

幼年没有感受过父亲的关怀和母亲的慈爱,使萧红在成年后疯狂追求安全感,从远房表哥到包办的未婚夫,从自己崇拜的萧军到崇拜自己的端木蕻良,两次怀着前任的孩子和现任共同生活,两次让自己的骨肉万劫不复。

很难说萧红心里真正爱上过谁,为逃婚将希望寄托于表哥,为生存和未婚夫坐吃山空,为斩断对萧军的情丝神速嫁给端木,唯一只有给她荣耀又给她伤害的三郎,如同张爱玲对胡兰成,再骄傲,到了他面前,也要低到尘埃里。

萧红没有张爱玲的资本,经济没有独立,她必须寻找生存的依附,依附惯了,就离不开了。

进步青年萧军被落迫孕妇的才华打动,微薄的收入喂饱两具生机勃勃的躯体实属不易,分啃霉面包,打牙祭下次馆子,为要不要点肉丸纠结万分,两人互相用“肉丸子还带了汤“说服才决定出手。

打着饱嗝回家的路上,萧红断了鞋带,萧军捡块瓷片将自己的鞋带割成两半,绑紧了萧红的鞋子。

有情饮水饱,在浓烈爱情的滋润下,二萧琴瑟合鸣,获文坛领袖鲁迅提携,前程一片大好。

萧军生了二心。

以思想价值存于世上的人类,注定不能甘于平淡冗长的生活,当激情退却,只有寄托新的对象才能唤醒灵感。

萧红不能自拔,宽厚包容的许广平也看不下去她的神经质,过于在乎自我,不顾旁人感受。

夜里,萧红提笔写下《弃儿》,将自己这一千夫所指的行径诉诸笔端。

普世价值观很难评价,逃婚、同居、弃儿,为了生存需要对男性几乎没有要求,生下两个孩子,没有承担一天母亲的责任,称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写作”。

在这样窘迫的环境下,在食不裹腹的日常和不间断的逃亡路上,在病痛的折磨中,31岁便病逝的萧红写出了近百万文字,《生死场》、《呼兰河传》、《沙粒》等等,散文、小说、诗集,自成一派,遍地硕果。

“有各种各样的作者,就会写出各种各样的文字”,萧红的作品和她的人生一样天马行空,肆意自由,文艺工作者都在以笔为戎报效国家时,萧红说,我不懂政治,我就要做无党派人士。

同僚齐声歌颂抗战英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失去萧军的欢心写下忧怨的《苦杯》。

遭尽白眼冷遇,尝尽人间甘苦磨难,生命的尽头,萧红叹息:现在我要在我父亲面前投降了,惨败了,丢盔卸甲的了。

因为我的身体倒下来了,想不到我会有今天。

为什么活着?为什么眷念?死不瞑目的东西太多了。

没有不计后果的人生,不会有魅力长存的文字。

幸,或是不幸,张乃莹之宿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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