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

      董永静

        打开朋友圈，一位老友独自去宁夏出游。穿行一路，无论是风沙也好，暴雨也罢，每到一处、每逢定点，必要发图发声。随时记录“第一次”自己走出家乡，离开亲人庇护，一路颠簸、一路向西的所见所闻所感。附带告诉亲友家人：所到之处，一切ok。

        一路走来，陪伴她的，只有坐了20多年的轮椅。

        L是我的同学，还有一群因扶助她而聚集多年“掰不开”的发小（们）。从小学到高中，除小学和初中在一个班级，高中分开后在一个楼层。我们一众人几乎是天天抬轮椅，日日相见。 所以，在未离家外出求学的12年时光里，我们一直都在。

        她5岁时，因感冒打了一针后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人们都说是小儿麻痹。于是伴随其多年，唯一不离不弃的就是轮椅。

        犹记得，一年级开学报到的那天。当所有的同学都坐好等着老师发新书的时候，L在母亲全部力量的托持下，缓慢地“走”进班级。她艰难地迈开无力的双腿，像生涩的双桨，不知力之所依，只能一步撑着一步地划动。可能全身所用力气都依附在母亲的身上，所以她“走”得每一步都极度夸张——咬唇皱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跨度较大，耗尽了大半的时间。毫无疑问，我们的小眼睛，全部，并且始终疑惑地落在了她身上。

        慢慢地，我们知道了原因。但同时也发现，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打开另一扇：她非常乐观，学习力极强。组织能力、号召能力也很强。大家不仅愿意帮助她，而且都愿意听她调遣。每每临到考试，她的桌前都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听她讲题的同学。似乎她一讲我们就能听懂，比老师还清楚明白。同学们服膺于她的学力，在班级的威信渐高。老师自然宠爱她，小学初中9年，成绩始终名列前茅。

      此外，她还喜欢讲故事，对于不善言说的我，简直就是神般的存在。我一直很惊奇，她能有那么多的故事储存在大脑，并且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地讲出来，犹如画面直播，总能牵动着同学们或喜或悲、起伏跌宕的情绪。上学期间，她一直都是我们班的骄傲，也成为地方报纸争相报道的对象。而我们这些帮助她的人，也得以在报纸上被记录一二。

      还记得冬天雪停后，我们推她到树下，摇动松茸般的雪花，让她感受落雪纷纷、撒满全身的快乐；夏天傍晚，三五同学相约，推她出去看晚霞，谈说海阔天空；过年的时候，我们聚集空地一起放鞭炮。从来不敢放鞭炮的我，在他们的鼓励下，曾摔过整整一盒火柴炮；现在，每逢回去，都会在她的召集下，来一次同学大聚会……

        看圈里她坐对夕阳，笑容洋溢的照片，将人生感怀、岁月淬炼都浸在云淡风轻中。其间经历和跋涉，又增一份难得体验。

        而她，一人，一车，一路奔波，又似乎在鼓励着我，可以尝试开启独自一人踏马行歌，且歌且吟的穿梭之旅。而这样的经历，又是我所未尝有过的……